雌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休洛斯,这样狭小的空间,正常虫走半步就能碰到了。但他伸出手时的距离却显得那么遥远。而后他又很快放下了手。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你真的、这么小就怀孕了?”
老雌虫小心翼翼地看着休洛斯冷漠的脸,又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肚子,白却注意到他的视线,又伸过去把休洛斯的衣摆撩了起来。
“喂!”休洛斯握住白却的手腕,但那清瘦的触感让他没有用力,只是虚虚握着,倒像是刻意的调情。
他没有看老雌虫,扭过头去:“……不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吗?还有什么好问的。还有你爱叫什么叫什么,我又不会管你。”
老雌虫看见这一幕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干枯的嘴唇由于震惊合不上。
从修罗斯四岁时,他就已经在阿尔克谢家族做保姆了。克洛伊很清楚,自己视为虫崽的雌虫,多么优秀、高傲,从来不会为任何目标之外的一切停留。
可他现在居然――
克洛伊的目光落在了他旁边那只年轻的雄子身上,平心而论,虫神在上,这只小雄子真是他见过最漂亮却也最随便的雄虫。
还没有成年,居然就这样轻佻地和雌虫睡在一起,养育虫蛋……太随意了。而修罗斯,他的修罗斯,也还是一只小虫呢。这样两只小虫在一起,就要随随便便地生两只小虫崽,教皇殿下会同意吗?
还有,他们真的会养小崽吗?如果养不好的话……那岂不是又会被教皇殿下……
克洛伊扣着自己灰色的指甲,他陷入了极度的困惑与纠结之中,没有办法自洽。
他突然怨恨自己如此衰老,以至于没资格继续给修罗斯承诺些什么,比如替他养育后代。却又欣喜于修罗斯少爷还如此年轻意气,似乎从未被那些遭遇击垮过。
真想替修罗斯少爷养育他生下的虫崽啊……
“是的。是的。我太高兴了,我没法儿说什么……”
克洛伊的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泪,却笑了起来,他笑起来也不怎么明朗,还是那样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向休洛斯的眼中含着退缩的疼爱:
“阿休,你和你的小雄主,以后会结婚吗?只要你们幸福,我就放心了……”
休洛斯看了白却一眼,白却眨眨眼,柔弱无依地靠在休洛斯肩膀上,“休洛斯,即使我没有钱,懒得工作,还特别爱打游戏,你也会嫁给我的吧。”
“……”休洛斯面无表情,“会。”
克洛伊:“……”
为什么突然就不是那么放心了。
克洛伊突然有种想努力活下去的冲动。
“……你今天带着情虫,来看我,我很开心。”克洛伊坐回床上,又开始咳嗽,说,“我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对不起阿休,我要死了也是这样没有用。但我需要的并没有这么多……也许是虫神眷顾。它让你来看我了。”
“那又有什么用。”休洛斯冷冷道,“有本事你别死。”
克洛伊摇摇头,咳嗽着笑了起来。
“对不起……”
明明要死去的是他,道歉的也是他。但他看上去心满意足,皱纹后的眼珠不停地盯着休洛斯和白却。
休洛斯越来越觉得厌烦,他从始至终讨厌的都是克洛伊这副唯唯诺诺的作态,克洛伊的死因绝对是他的懦弱。
为了大阿尔克谢,为了他的所谓雇主,为了他的所谓虫神,哪怕对于自己这样一只不讨喜的雌虫崽,他也毫无保留地爱着。
这样的“爱”本质上只是一种浅显的信仰。
休洛斯如此厌恶所谓的神学,正是因为他发觉所有的“信仰”都被这群虫异化成了无休止、无逻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