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曾不野坐在徐远行的车上,腿上放着那张纸。纸实在是皱巴,有缺角和毛边,笔迹氤开来,让她的名字看起来张牙舞爪。那也没有身边这人嚣张,他写自己的名字像鬼画符,曾不野说不认识,他还理直气壮劝曾不野多读书。见曾不野拖着不签,又痛斥她出尔反尔。

曾不野终于下定决心,刚要拿起笔,徐远行不知哪里找到的印泥,扯过她的大拇指就向上按。

不能指望徐远行的掌心细腻,就像不能指望他动作温柔。手但却很有些温度。她对着鸟儿比中指那一下至今没回暖,以至于徐远行的手要烫到她似的。

徐远行奸计得逞,下车跟车友们炫耀,大家都很开心,目光灼灼盯着这只“菜鸟”。只有那个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小锹坚决要坐曾不野的车,说万一再陷车,她能第一时间下车铲雪。

曾不野哭笑不得。

她的车只坐过曾焐钦和李仙蕙,因为足够熟悉,她开车不会紧张。于是吓唬小姑娘:“我开车不好,万一撞车了,你太危险了。你还是坐你父母的车。”

绞盘大哥和大嫂却在一边说:“能出什么事?放心,你就在我们车后面开。”

就这样,小姑娘被硬塞上了曾不野的车。徐远行不知哪里翻来的东西,往她前后窗上贴。曾不野下车制止,大声吼:“我不贴乱七八糟的!”风呛了她一口,她捂着嘴咳嗽,欲语泪先流一样。

徐远行手盖在耳朵上,大声问:“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数字车贴不够用,原本到曾不野该是085号,结果没有0也没有8,她的车辆代号是“JY1”。

“什么意思?”她问徐远行。

“没意思。”徐远行偏不回答她,贴完后欣赏自己的杰作。

曾不野尚无法适应自己的新角色,以及如此多的新队友,坐在那里很是局促。后座的小姑娘却是个自来熟,跟她没话找话起来:“野阿姨,你叫我小扁豆就行。”

野阿姨,这个称呼也怪异。曾不野问小扁豆:“你怎么知道我叫野?”

“来的路上他们在车台里说的。”

“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还说你菜。”

“那你怎么不叫我菜姨?”

“不礼貌吧。”

小扁豆晃着她的小脏辫脑袋,一张小脸儿晒的黑黑的,好像刚从海边回来。曾不野有点羡慕她话这么多,也不怕生,并且心思单纯:满脑子希望她陷车,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玩雪。

徐远行又来敲她车窗,曾不野皱了下眉,落下窗问他:“又怎么了?”

他递给她一个调好的手台,手台里正在“哔哔哔”,有人说二连的肉也好吃,那可是熊猫羊。还有人说二连的风景其实不错,回来的时候绕道苏尼特旗,找牧民喝顿大酒再走。他们很乐观,既然决定的事就绝不回溯,必须向前看。

曾不野嫌吵不肯用,徐远行却很强势:不用也得用!进了我们的车队就要听我指挥!他虚张声势惯了,说完自己都笑了,缓下语气低下头教曾不野怎么用手台。其实很简单,按住按钮就说话,松开就听别人说。

教完往她手上一丢,也没有别的话,扭头上了自己的车。

他的车就在曾不野后面,车队重新启程时,已经是下午。曾不野的单车混在了车队里,不需要思考哪里该提速哪里该注意什么。因为头车一直在“哔哔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