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饮水饱。我停了你的卡,收了你的特权,你要是有脸就别靠兄弟们救济,我看看你们能不能真饱,靠小骚货那仨瓜俩枣的工资养着你?不出两个月,你就要乖乖回家叫爸爸。”

沉默许久晏栩终于抬起头,浑身发着抖,认真注视着晏栈:“哥”

“别叫我哥,”晏栈扔了烟头,皮鞋尖狠狠碾灭了火星,“你哥死了。”

晏栩对晏栈的冷漠视若无睹,小口小口喘着气,沉吟了许久,才迎着对方审度的目光慢慢走道晏栈身前。

兄弟两人面对面站着,长风刮过林间,吹拂彼此的衣角。晏栩就这么定定盯着晏栈,那是仿佛荡漾着夏夜幽潭的眼眸无声诉说着万语千言。

“哥”晏栩认真道。

晏栈喉结一滑,心底不由得软了几分。

晏栩深呼吸了口气,说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晏栈脸色铁青,足足过了两秒才吐出一个字,“滚!”

上午九点,晏二公子终于凭借双脚绕出了山林,走进一家温泉酒店,借电话联系了苟酉。

晏栩没想到和家里断绝关系的后果来得那么快就像龙卷风,更没想到他哥绝情到连一辆车都没给他,眼睁睁目送他走下山。

他没吃晚饭,还在发烧,身上又没有手机,本人还不分东南西北,想当年红军长征两万里,而他差点死在家门口。

得到晏二公子尚在人世的消息后,苟酉亲自开车把可怜、无助又弱小还身无分文的晏二公子接回了朝阳门的豪宅。

医生护士上门扒了扒他的眼皮,输了点营养液。

体力严重透支的晏二公子从上车开始睡,一觉睡到傍晚,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家回五道口那间老公房,回他和木头精共筑的爱巢。

苟酉翻了个白眼,冷笑着看晏栩把车钥匙、卡、钱包全扔在茶几上,毅然一副真男人不靠家里也能闯出一片天地的架势,然后搭苟酉其实并不是顺路的“顺风车”去找老婆。

雷克萨斯驶下高架桥,开进拥挤的辅路。晏栩头靠在车窗上,窗玻璃朦胧地映出他惆怅的侧脸。

小时候他掏的鸟蛋,是他哥亲手用干树枝烤熟的;他掏耗子洞,是他哥亲手拿扫帚打扫的老鼠屎;他掏蜂窝,也是他哥亲手撑着外套一路保护他逃跑的。

他心里非常明白,十几岁的年龄差,他哥几乎把他当亲妹妹来疼的。可他平时总给他哥找麻烦也就算了,还在国庆阅兵之前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捅娄子是因为女人,那个女人还不一定在乎他。

晏栩双手捂住了脸,重重喘了口气。

哥说得没错,阿斯伯格患者没有感情,人心能把石头捂热了,可石头要是得了阿斯伯格,任他把胸口磨破,任他鲜血淋漓,也不能让石头有一点温度。

……说不定这两天,没有他,木头精过得更好。

“二公子!”雷克萨斯缓缓开进小胡同,苟酉踩下刹车,咔嗒解开车门安全锁,“劳驾您抬一下宝贵的屁股,下车吧滚蛋吧。”

晏栩怔怔注视着虚空,随后迎上后视镜里苟酉的双眼,咬牙道:“你等我一下。”

“哟,您老人家这时打算上去收拾东西然后乖乖回家?”苟酉摇头苦笑,“恭喜二公子,你破了胡鹏自力更生只有三天的最低记录!”

晏栩没说话,冷着一张脸,下车反手甩上了车门。

……今天是周六,木头精在家。

如果、如果那木头精不嘘寒也不问暖,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不用一个月,他现在就回家喊爸爸去。

上世纪末修建的这两栋楼挨得很近,遮住了背阴面的阳光,楼道里一片漆黑,即使是白天,声控灯都会随着脚步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