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幽客接过那张黄金面具,刚一戴上,整个人便晕了过去。谢浮筠将人抱进屋中,放到床上,替人盖好被子,红着眼睛道了一声:“对不起。”
她在一旁怔怔地问:“娘亲怎么了?怎么突然睡着了?”
谢浮筠抱起她,轻轻道:“宝贝乖,你阿娘喝酒喝多了,头晕,要休息,你今晚就和娘亲睡。”
就是那一晚,谢浮筠抱着她离开了谢幽客,离开了天枢宗,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镇魔塔内,谢清徵看着谢幽客的满头白发,轻声道:“等我出去之后,就给你寻灵丹妙药,让你的白发重新变黑。”
谢幽客重新戴上了面具,唇边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出去之后,不是第一个要杀我吗?”
谢清徵嗫嚅道:“谢宗主,我那是气话。”
谢幽客问:“那你现在还生气么?”
谢清徵道:“还气,也没那么生气了。等我出去之后,我还是要找那些人算账,将他们打到服气为止。那时候,谢……我娘亲,和我师尊应该也醒过来了,我有你们,就足够了……”
谢幽客道:“那你生气的时候,就想想最初修仙是为了什么。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说,不要管别人怎么评价,坚守你内心自己的道义,那才是你真正的道。”
谢清徵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刻,她仿佛在谢宗主身上看到了师尊的影子,师尊若还在,一定也会这样教导她,会让她“顺其自然,做自己就好”。
踏入仙途,最初是为了什么呢?
最初,是想知道娘亲的过往,想知道娘亲和温家村的人是怎么死的,想有个地方能够遮风挡雨,不必流落街头,与狗抢食。
后来,拼命修炼,四处奔波收集灵器,是想解除师尊身上的恶诅。
她这一生,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只要她在乎的那两人活过来,只要有重逢的那一日,修真界的那些是是非非,似乎都算不得什么了……
*
谢幽客闭关去修缮谢浮筠和莫绛雪的魂魄,谢清徵也在镇魔塔中,专注修炼鬼道。
师尊留给她的书,她不知不觉看完了,看完一遍后,记住了七八成,闲着无事的时候,她会拿纸笔,一遍遍地临摹师尊的字。
她是凭借怨念、憎恨堕入魔道的,心中戾气哪有那么容易消弭,只不过时好时坏,时轻时重。
临摹莫绛雪字迹的时候,谢清徵的内心会平和几分,焦灼的思念和刻骨的情意,也能缓解几分。
她的恨意和怨念没那么容易放下,她对师尊的情,同样没那么容易放下。
有时她被那份情意折磨得心情狂躁,恨不得也写一封信到苗疆去,向那位五仙教的教主求取一碗忘情蛊,彻底了断这份情意。
她的性情也变得有些喜怒无常。
欢喜时,她会觉得等师尊醒来,等谢浮筠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怨憎时,她会觉得一切都回不去了。什么正道,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妖魔!你是什么样的人一点都不重要,只要嘴上喊一声“除魔卫道,妖魔人人得而诛之”,那你就是正道!恶心透了,她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部杀之后快!
不仅恨正道所有人,有时连师尊都会一同毫无道理地恨上,怨恨师尊欺瞒她许多。
对待其他人,她怨憎时只有浓烈的恨意;对待师尊,她怨憎时,爱意和恨意交织在一起,互相攀扯。
什么放下,什么醒来后不相见,她根本就做不到。
鬼本就是靠怨念和执念活着,虔诚的、敬重的、克制的念头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阴暗,是亵渎,是痴缠。
她成了鬼,她更想生生世世缠着师尊不放。
她猜到了,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