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那晚昙鸾喊她出来,是查清了谢浮筠的事,特意来提醒她的。
昙鸾大约能料到她师尊会追来,却没估摸到她和谢宗主的渊源,没料到谢宗主和萧掌门会同时带人追来。
那时她和昙鸾打得两败俱伤,昙鸾又如何是两大宗师的对手?
某个时刻,她也确确实实对昙鸾动了杀意,恨不得杀了对方。她在其中牵扯不清,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指责谢宗主杀了昙鸾?
难道谢宗主对昙鸾的恨意,会比她少?
她好像怪不了任何人,可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昙鸾死了,那个诡计多端的苗家女子死了,再不会威胁她要揭露她和师尊的私情了,她应该松一口气才对,偏偏心中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她想将昙鸾拉回正道,昙鸾想将她拉入魔道。
她和昙鸾之间,掺杂了太多的虚情假意,某个方面,却又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甚至,在这个世上,只有昙鸾会真心实意劝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幽客冷冷地看着谢清徵:“你一醒来就找我质问,我倒要问问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将十年灵力传给你?”
谢清徵心道:“因为谢浮筠,谢浮筠的残魂在我体内,她想帮谢浮筠一把,你若是知道这点缘由,会不会后悔杀了她?”
可她嘴唇动了动,说的只是:“因为她猜到你会对她下手,她猜到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就将灵力送给了自己的朋友。”
谢幽客神色冷峻:“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她,结交魔教妖邪!”
谢清徵不回答这个问题,问道:“她的尸体在哪儿?”
谢幽客负手而立,倨傲道:“我命人挫骨扬灰了,别想祭拜她。”
谢清徵心中一凛,定定地望着谢幽客,哑声问:“至于这样吗?”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那一年谢浮筠看着谢幽客亲手射杀同门师妹,是何心情。
残酷,理智,而又无情,此等杀伐果决、忌恶如仇之人,不愧为玄门之首……
她不愿再与谢宗主多说什么,也无视了谢宗主软化下来,眼神中的那一丝关切,施礼告退。
走出营帐,满心的失魂落魄,谢清徵眼眶微湿,望向莫绛雪的营帐,昙鸾生前说的那些话,反复在她脑海回响――
“正道容不下你们。”
“你对她有情,她对你也有情,你们是两情相悦。”
“我若是你,我就去缠着她,直到逼她承认为止,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想着想着,心中涌起了一股异常强烈的冲动,谢清徵无视门口两个修士的阻拦,径直闯入了莫绛雪的营帐。
莫绛雪正捧着一卷经书,坐在桌边,她的面前摆着九霄琴,凝神阅读纸上文字,察觉到有人进来,她抬首,面无波澜地与谢清徵对视,淡淡开口:“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语气十分克制,几乎和平常冷淡的模样别无二致,尾音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多日未见,谢清徵的目光细细扫过她,她的面容冷艳而苍白,双颊几乎不见一丝血色,往日只觉她强大、不可战胜,如今却能轻易窥探到她的虚弱。
谢清徵心中一酸,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轻声呼唤:“师尊。”
莫绛雪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她的眼神清澈似水,满含爱意,撕破窗户纸后,不加掩饰的炽热爱意。
她又低低唤了一声:“师尊。”语气恭敬又虔诚,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温柔缠绵。
被她喊得心神稍乱,莫绛雪的眼中泛起了波澜,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轻声问:“怎么了?”
“师尊,你随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