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没听见谢宗主开口说话,谢清徵抬起头来,环视四周。
谢宗主的寝殿与她本人风格一致,华贵典雅,陈设颇为讲究,金制的瑞兽香炉,玉作的砚台,西墙上挂着一幅朴素的画像――
诶,那幅画未免太过朴素了些,与那些金玉格格不入,既非什么名家真迹,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它只是简简单单地勾勒了一个女子的画像,那女子衣饰华贵,身量颀长,一身的孤傲之气,旁边还题有一首《点绛唇》
――正是谢浮筠当年作的那幅画。
谢清徵看得心念一动,暗道:谢宗主对谢浮筠的感情,当真复杂;初见时还以为她恨谢浮筠恨得咬牙切齿,嘴里口口声声说那人死不足惜;谁想,背地里,她却把谢浮筠作的画挂在了房中……
谢幽客忽然轻咳了一声。
谢清徵的目光从画像上移开,眨巴着眼,望向谢幽客,继续作洗耳恭听状。
谢幽客依旧没说什么。
相对无言,却难得的不会觉得尴尬,谢清徵心中泛起脉脉温情,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书案上有面镜子。
她想到师尊今日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她,心中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谢清徵开口道:“谢宗主,我听说天枢镜能推演吉凶、卜算生死,您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她想看一看师尊的将来。
谢幽客踱步至她面前,直勾勾地望着她,问:“你想看自己?还是要看别人?”
“嗯……我可以两个都看吗?”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提前预知未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正如她早就推演出了王朝覆灭的结局,却无力改变。
不等谢清徵开口,谢幽客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天枢宗的无数前辈都曾通过天枢镜看到过自己的祸福生死,却无一人能扭转命运。你年纪尚小,道心不稳,还是不看得好。”
谢清徵不太服气:“你不让我看,难道你自己能忍住不看?”
谢幽客理直气壮:“当然不能。”
谢清徵:“……”
谢幽客:“可我没用它推演过个人生死,我只用它推演过十方域的气运。”她竭力压下唇边的一抹笑意,那张惯常冷淡矜贵的脸上,隐隐流露一丝 ?? 站 : ?? ?? ? . ?? ?? ?? s . ?? ?? z欣喜,“魔教妖邪,气数已尽。”
自相遇以来,谢清徵从未在她脸上看过这种复杂的神情,傲然、愉悦、兴奋,杂糅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应当是恨极了魔教。
怔愣片刻,谢清徵回过神来,问:“好吧,那我另外请教一个问题――我师尊有没有和你借过天枢镜看?”
谢幽客敛去脸上复杂的神色,沉默片刻,冷淡地开口:“没有。”
谢清徵又问了一句:“你当真不愿意借我看吗?”
谢幽客:“不愿。”
谢清徵心中一阵失落,嘴上道:“那好吧,不借就不借。”
心中却想:“等什么你不注意,我‘拿’过来瞧一眼。”
谢幽客道:“不早了,你回去吧。”
“那宗主您早些休息。”谢清徵施礼告退。
她从谢幽客的房里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时,莫绛雪已关上了窗,室内一片黑暗,似乎已经歇下了。
她站在莫绛雪的屋外,心中百转千回,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屋中睡下。
*
十月底,新帝登基,景氏改国换庙,奉道教为尊。
十一月,谢幽客率众祭祀七位祖师后,率领各大玄门正宗,浩浩荡荡,向西奔驰,围剿十方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