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大笑几声,风一般闪身出了思过堂,离了瑶光派,离了中原,远赴蛮荒。
瑶光派的掌门说她是邪魔外道,她便真孤身去了蛮荒,却没有加入十方域,只是隐姓埋名,自我放逐在那片荒漠之中,与黄沙荒鹰为伴。
她自觉无颜再回苗疆,她也恨阿娘,若不是阿娘那时的欺骗,若不是阿娘对她下了忘情蛊,此时此刻,一切也许都会不同。
她临走前冲慕凝放了狠话,却又不忍真的去报复。
怨吗?自然是怨的,恨吗?自然也是恨的。
可怨来怪去,最该怨的,是她自己,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她选择了慕凝,辜负了亲人、教派;慕凝选择了师友、门派,辜负了她。
她感知不到自己对慕凝的爱,心中时而一片空荡荡,时而充斥着满腔怨恨,她在蛮荒混沌茫然地过了一个月。
再次听到瑶光派的消息,是一个月后,檀鸢在一家客栈,听闻十方域为报尸首悬林之仇,集结了大批人马,攻打瑶光派。瑶光派向天枢宗求援,天枢宗的援手迟迟未到。
檀鸢有一瞬的失神,心想:“阿凝她狠心赶我走,是不是早料到魔教的人会反扑报复?她是不是怕牵连到我,才放那些狠话?”
思及此,她立刻动身赶往瑶光派。
回到瑶光派时,已是深夜。门派一片寂静漆黑,月光照在湖面上,湖面上波光粼粼,漂浮着一具具尸首,血水与湖水混杂在一起,昔日游弋在湖面上的小舟,如今破的破,碎的碎,舟中也满是尸体。
那些尸首有瑶光派的,有十方域的,有的面目全非,有的血流不止。
一阵风拂过,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碧波之上,再不见昔日的风雅缱绻。
檀鸢一具一具尸首翻去,手脚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她怕自己翻到慕凝的尸体。
翻着翻着,她眼眶湿热起来,她翻到许多熟人的尸体,大师姐的,二师姐的,掌门的,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她在星罗棋布的水道上四处乱窜,终于,她找到曾经常去的那个芦苇荡,那个隐秘的,曾经只有她和慕凝常去的芦苇荡,也是她们在瑶光派初次相遇的地方。
慕凝仰躺在一叶扁舟里,手中紧握住一串铃铛,虚弱地咳了几声,鲜血不断从唇边溢出。
檀鸢飞身过去。
慕凝怔怔地看着她,抬手替她擦去脸上断线般的泪珠,问她:“又是……我的幻觉吗?”
檀鸢拼命摇头,泪珠打在慕凝的脸上,喉咙哽咽,嗫喏数次,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给慕凝喂丹药,放出自己的本命蛊,想保慕凝一条命,但慕凝实在伤得太重,丹田已经碎得不成样,就算将灵气输给她,她无法运气疗伤。
慕凝捻了一滴檀鸢的泪水,放到唇边品尝,微笑道:“不是幻觉啊……”
她将手上的铃铛,套在檀鸢的手腕上:“瑶光铃……我让它认你为主,鸢儿,我……我只有一个请求……别让它落到恶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