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抬起头去看莫绛雪。
莫绛雪已转开了目光,眺望远处的明月,侧脸清丽出尘。
月光如练,谢清徵心头却是一片黯然。
天地君亲师。
曾经心心念念想拜她为师,如今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师徒的身份反倒成了最大的阻碍。
“你我是师徒,又不是道侣。”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当时只道是寻常的话语,如今回忆起来,竟觉万分苦涩。
千言万语堵在心中说不出口,谢清徵跟随她的目光,将视线落到了远方。
莫绛雪问:“你是不是还有其它心事?”
谢清徵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涩声道:“都说修道实为修心,可有时候,人连自己的心意都认不清。”
也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莫绛雪道:“你说云猗吗?”
谢清徵又嗯了一声。
其实不是,她说她自己。
莫绛雪道:“她早就认清自己的心意了。”
只是她不明说,姒梨也不太明了,因而患得患失,自我怀疑。
谢清徵稍稍转移了注意力,想起幻境中姒梨死前说的那句“万一我又不争气地喜欢上了你,那活得多憋屈……你一心修你的道,你是要成仙的……”
点头道:“阿梨死前都还觉得云庄主对她的喜欢,是浅淡的,是可以放下的,所以才会说那些话,还替云庄主赴死,真是个傻姑娘……”
她这回是真的在说她们了。
她们一个早点问出口该多好,一个早点说出口该多好……
想到这里,谢清徵心念一动,问莫绛雪:“师尊,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你会主动挑明心意吗?”
莫绛雪微微侧过头,瞥了谢清徵一眼,淡道:“这是你该问的么?”
谢清徵不与她对视,双手撑在窗台上,若无其事般道:“我就是好奇。”
莫绛雪道:“动情有损修行,云猗这话说得不错。”
若非痛失所爱,方寸大乱,何至于大开杀戒?
谢清徵低下头,无意识地绞着手指,咕哝道:“你言下之意就是说,你也不会动情咯?”
莫绛雪沉默片刻,还是那句话:“不该问的别问。”
哪有小辈缠着长辈问这种问题的?
确实很失礼,谢清徵不问了。
上一刻,她隐约还觉得,也许有点希望的,也许可以去争取的。
这一刻,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不仅是师徒伦理的阻碍,是对方根本不会动情……
满腔的情意堵在心中,不能宣之于口,心中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意,那抹苦涩感好似蛰居在了她的心底,随时随地都会弥散开。
安静了好一会儿,谢清徵才开口再次谈论起云猗和姒梨:“云庄主知晓那个道理,最后还不是也动情了……阿梨姑娘如果选择和云庄主一块逃离多好……”
她心中有情难言,她们定下了师徒的名分,便终身是师徒,她只能去斩断内心的那些妄念。
但云猗和姒梨分明两情相悦,却落得个生离死别。真是,可惜,惋惜。
莫绛雪却看得更长远些:“哪怕真逃走了,山庄的人找不到她们,或者说,她们平定了家族内乱,但只要云猗还是天权山庄的庄主,天权刀还在云猗手上,她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谢清徵茫然地思考了会儿,犹犹豫豫道:“师尊,你是说天枢宗不回放过她,是吗?”
她想起下山历练前,师尊和掌门、副掌门,在缥缈峰谈到谢宗主有吞并各大派的野心。
如今似乎得到了印证。
莫绛雪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