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谢景和果然有了反应。
他沉默着,一把薅下被男人捡回来的帽子,反手塞到身后双肩包的侧边口袋里。没了帽子的压制,那头微卷发被风吹得凌乱极了,发梢张牙舞爪地竖起来,好似刺猬的武装。
但时蔺川知道,
那摸起来一定是软的。
说不准比他领口那两颗毛绒球还柔顺。
时蔺川的视线随着他的手部动作飞快下移,又不着声色地转回对方的脸上,继续道:“在这里站这么久,还摘帽子……你就不怕被路人认出来?现在还没到公开身份的时候。”
这话听起来似在找茬。
除了最开始对望那一眼,谢景和始终低着头,闻言,他偏过脸,忽而大步往民政局大门走去,说话声散在风里。
“那走吧,你不是想离么……”
听着有点哑。
时蔺川身高腿长,一点也不费力地跟了上去。他两手空空,单手插在大衣兜里,另一手垂落身侧,关节冻得有些泛红。
他跟谢景和并肩而行,嘴巴不饶人地反问道:“难道你不想吗?老实说,裴悦把签好的合同带给我的时候,我还忍不住惊讶了一秒呢。”
他顿了顿,悠哉悠哉地补充道:
“……还以为你又把合同撕了。”
谢景和没吭声,脚步加快。
时蔺川的步子也迈得更大。
他先是重重地啧了一声,被收音设备如实记录下来――当然了,他并不在意这种小事,然后不咸不淡地质问了一句,
“你对现任老板就这个态度?”
谢景和闷着头,默默加速:“……”
于是,扛着摄像机的跟拍师静默地瞧着这两个人宛如竞赛一般,逆着风走得飞快,并且越走越快,最后就差跑起来了。
摄像头全程跟着两人走,将影像刻入储存卡中。
跟拍师:“……”
有、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
时蔺川不是第一次来民政局,甚至上次跟他一起来的人仍是身边这个。当时是大夏天,天气炎热难耐,谢景和像个怪人,从头到脚都包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眯成新月的眼睛。
他走两步,就要停一下,然后抱着时蔺川的胳膊,小声嘀咕:“我好紧张,老公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出了好多汗?”
自从时蔺川跟他求婚之后,他喊‘老公’的频率便直线上升,甚至没什么事的时候,也要没头没尾地喊一声。
估计是谢景和那天的穿着太奇葩了,所以时蔺川清楚地记得,那时候自己抱着人,压不住笑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你这是热过头了。”
说完,他还用手背替人擦了擦鬓边细密的汗。
谢景和微微仰着脸,任他动作,眼睛睁得有些圆,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等男人收回手他才长呼出一口气,并熟练地吟唱那一句早就不知道说了第几遍的废话――
“蔺川,你对我真好。”
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一小段路走了许久。
但今天不一样。
两人几乎是风一样地冲到了民政局的大门口。
玻璃门有所感应,呼啦一下往两边撤开,仿佛正热情地朝两人张开怀抱,大喊‘欢迎光临’,谢景和却下意识地脚步放缓,两只手不自觉地扣住双肩包垂落下来的带子。
下一秒。
他目视前方,眼神里有股说不出的涩意。
时蔺川自然留意到了。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在摄像头底下会呈现什么样的形象,正要张嘴随便讥讽两句,顺着谢景和视线一道瞥过去的目光却触碰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