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分钟。

时蔺川问:“你想跟我离婚了?”

谢景和没说话,似乎是想用切实行动代替言语, 用力地往外拱了拱。

他背对着男人, 用一侧臂弯埋住了自己的脑袋, 自他身后揽到腰间的那只臂膀却收得格外紧, 像是一条有体温的绳索, 把他往回拉。

谢景和闭着眼,突然觉得很疲惫,手脚乏力,喉咙干涩到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脏难受得像是被人用剪子剪开,可他的身体一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温度,便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很想缠上去。

这似乎演变成了一种本能。

谢景和本能地想要摊开四肢,想要咚地一下扑进男人的怀里,想要像过去的日日夜夜,告诉对方自己在工作中的每一件琐事……

楼下的行李箱里还装着他给男人带回来的礼物,零零碎碎装了一整个箱子,如果要一件件介绍,可能要说两个小时才能说完。

他还想要时蔺川如往常一般,先是摸摸自己的脑袋,再拍拍他的背,最后温柔地说几句话。随便说什么都好。

谢景和的手臂使着劲儿,将自己的耳朵死死堵住,因为他怕一松开就听到时蔺川说――

我讨厌你。

更怕一回头,就看到男人拎着一把沾着血的剪子站在后头,露出他从来没见过的冷漠神情,眼眸好似被罩在漫漫黑夜中,里面尽是刺不开的阴翳。

所以他不敢回头。

今晚两三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足够颠覆他两三年的认知,谢景和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他还是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到窗外天光破晓,一丝晨曦从窗帘缝中钻进来,时蔺川坐在背光的角落里,周身仿佛围绕着看不见的风暴,脚下的那道光线犹如一道天堑,将两人分隔开来。

谢景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心头发酸,他忍不住冲男人伸出手,小声地叫了一声,“蔺川,抱抱……”

男人愣了几秒,沉默地起身走过来。

他赤着脚,走路没有一点声响,垂在身边的手指蜷了几下,迟迟没有回握谢景和的手。

于是谢景和往前挪了挪,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往自己的眼睛上摸,委屈地说:

“蔺川,我眼睛疼。”

男人答道:“哭肿了,要用冰敷一下。”

谢景和又说:“我大腿疼。”

男人又答道:“……涂点药膏。”

谢景和还有些困,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晕乎乎地牵着男人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左心口,半闭着眼说:“这里也很疼……”

好半晌。

男人低声应道:“我知道。”

谢景和的说话声越来越模糊,意识越来越不清醒,他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知道?也有人用剪刀剪掉了你的心吗?”

可对方没有再说话了。

倏然间,谢景和感到好像有什么很柔软的东西在自己的心口处碰了好几下,却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急匆匆地跑掉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握住那截冷冰冰的手腕。

“……”

醒来时,窗外天光已亮。

快要中午了。

谢景和睁开眼睛,掌中空落落的。

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好长的梦,醒来后仍旧感到空虚与荒谬,整个人好像被掏空。

坐了好一会儿,谢景和突然从虚空中回了神,他先是摸了摸眼皮――触感微凉,居然没有肿,再然后……

谢景和掀掉被子,掰着自己的一条大腿,露出腿根的纹身。

那是三个暗红色的手写字体,笔锋细窄锐利,字形很好看,整体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