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我。”

话毕,男人正巧抬眸,恍然撞进林逐的眼中。他搭在椅背上的手微弯,指尖绕到少年的颈后,在微凸的腺体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三个字。

林逐呼吸凝滞,忍不住顺着他的笔划在心中默念着,

――小、骗、子。

林逐面颊微红,抿着唇埋头搓牌,不敢看桌上三人的神情,然后飞快地败下阵来。

第三局的赢家,老爷子裴易和咳嗽了一声,凝眸沉思两秒,懒得走程序了,直接开口问道:“你送过筠筠什么东西?”

林逐想都不用想,秒答:“水母。”

野生水母的寿命短暂,但在缸养环境下可以生存很久。

那俩儿至今活的好好的,平日里被男人放在床头柜观赏,闲暇时,他还会把它们放入盆里,挪到阳台晒太阳。

这分明是个稀松平常的问答。

林逐说完,突然升出一阵羞臊。

因为他想到,当天晚上自己就把严若筠给……在林逐的概念中,那其实是两人的第一次深入接触。

那时,水母缸也是放在床头旁,彩灯没有关,绚烂的色相一晃晃地掠着两人的眼,宛如置身于深海,波光微澜,折射着彩色的光。

此后数局,林逐一次都没赢过,但真心话一次都没落下过。输到最后,严若筠看不过眼了,亲身下阵指点小男友。

这次的战局拉得很长。

在男人的协助下,林逐终于以微弱的优势赢下一局,却迎来更为严峻的挑战。

……他该向谁发出惩罚呢?

好在严若筠早早有了主意,提前捏着手机啪嗒啪嗒打完字,将自己的手机直愣愣地杵在小男友的大腿上。

然后,示意他低头看。

林逐悄默声地低头看了一眼,瞬间汗流浃背了。

再抬头。

他将视线放到左侧边的中年男人身上,沉默片刻后,坚强地发问: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严自鸿还没说话,严若筠便在林逐背后啧啧拱火,“你们三个欺负小孩一晚上了,也别真心话了,来个大冒险?”

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

严自鸿还不知道自家儿子打什么主意,不无不可地点头同意了,紧接着把视线甩向金发少年。

林逐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文字,说话前深吸了一大口气,而后一字一句地发出指令。

“……给我户口本儿。”

说完,他后知后觉地擅自加了个字。

“请。”

尽管提出要求的人是金发少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迎着众人的目光,严若筠半点不怵,甚至施施然地解释了一句,

“年纪大了,有点恨嫁。”

“……”

-

时候不早了。

今天是周日,明天又是繁忙的工作日与上学日,严若筠没有拉着林逐在环山庄园留宿。

两人驾车离开环山庄园时,夜色深又沉,满地月色无人捡。

林逐坐在副驾驶座上,神情恍惚木然,久久没回过神。

良久,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户口本,不可置信道:“……真、真的给我了?”

他知道严家家世过人,严若筠又是唯一的继承人,要不是他患有腺体缺陷,自己绝不会这么容易迈进他的家门。

尽管如此,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以如此儿戏的方式,拿到了严若筠的户口本。

虽然这是个大冒险指令,但严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涵义――而他们,竟然就这么默认了?由着他们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