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三菜一汤,住院时都是他在家里做好带过去,距离偏远,再好的保温桶也有些凉了,将近一个月,云遥头一回尝到刚出锅的菜汤,胃口不错,吃了一小碗饭。
周明坤意外看一眼她空掉的碗,“还吃吗?”
“不了。”
云遥问他:“你租这个房子多少钱?”
“没多少钱。”他低头,夹菜到碗里,和着米饭一块扒拉进嘴里,吃饭速度加快,嘴里一直没闲着,让云遥再和他说话都找不到机会说。
“再吃块这个。”他将盘子里最后一块排骨夹到她碗里,那是云遥留给他的。
“没多少是多少钱?你还有钱么?”
她住院这段时间,他在医院贴身不离地陪护,没见他工作,住院费、医疗费,再加上租这个房子的钱,怀疑他都欠债了。
“还有。”周明坤知道她想的什么,“你住院治伤用的钱,那个人都给我了。”
他没说名字,云遥猜到是严泊裕。
周明坤是不想拿那个男人一点东西的,但云遥是他三哥害的,他觉得严家应该出钱为云遥治疗。
“我之前给你的那个卡呢?”云遥忽然问。
周明坤看她一眼,放下碗进卧室,从衣柜里的一个衣服里掏出一团卫生纸,里面包着黑色塑料袋,然后从塑料袋里掏出那张卡。
“……”
云遥没忍住,唇角憋了笑。
她故意问:“里面有多少钱,你看过吗?”
他又看她一眼,这一眼有了深意,“没看过。”
“没去银行查查?”
“查了,密码不对,看不了。”
那天在小胡同里,云遥离开之后,周明坤准备回家,朱世春非拉着他去银行看看有多少钱,看看他这条贱命在小夭眼里值多少钱,但卡插进ATM机,密码他输了好几次都不对,将他和云遥有关的数字都试了一遍,全部错误。
那时候,朱世春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怀疑,他才意识到又被云遥耍了一遭,脸火辣辣的,又疼又烫。
云遥憋笑憋的肩膀轻颤,将他刚递过来的卡再递给他,“密码357357,你去取一点出来付房租吧。”
周明坤想了想,眉头蹙起,“这是什么数字?我没有印象。”
“那天我骗你怀孕,你给的打胎钱,二百三十七。”
餐桌瞬间安静下来。
周明坤记起,那天他听见她要打胎,心里虽然不舍,依然听话地一股脑把兜里的钱都给了她,他只记得有二百多,并不记得具体有多少钱,觉得不够,回家后又找借口向父母要了几百块钱,第二天像从前约会一样,在她上山割猪草的必经之路等着,然而等了一天,直到下午到了返城回学校的时间,也没等到她过来。
等下个假期回家的时候,就听说她跑了。
村里一个孩童递给他一封她留下的分手信,给完伸手说:“存信费,一块钱。”
他问了表姐有没有叫余夭的女孩去流产,表姐说没有,他跑遍县城的车站问有没有一个叫余夭的女孩坐车,尽力描述她的身高和样貌,可车站人流如织,又时隔一个月,所有人都摇头。
他想起来当时没日没夜的慌张,两年来的奔波和流浪,再看着她轻轻松松说出这句话……
“你有愧疚过吗?”他平声问。
云遥忽然一愣,挑挑微僵的唇角,像是没听懂他突然冒出的这句话,“你说什么?”
周明坤乌黑的眼珠望着她,语速很慢地重复道:“当初骗我怀孕,你对我有愧疚过吗?”
云遥沉默了。
……应是在那个暴雨夜,在明白是因为自己妈妈才会被打断腿时;年岁见长,了解什么是拐卖,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