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扬扬枝繁叶茂,他也到了当老太爷、抱重孙的年龄了。

他当然牵挂他的家眷子孙。

他的妻,他的妾,他的子女,他的孙子重孙们。

唯独没有郁徽兰,没有那个他从未见过一面的女儿青锦,更遑论自己这个“外孙女”了。

“老先生重情重义,实属难得。”

郁姬轻笑,“世间多半的男子与妻子,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活命了便是万事大吉,哪有空过问妻女的安危了。老先生如今还念着家中妻眷,可见是有情有义之人。”

……当年他侥幸在突厥人那里交了买命钱,匆忙逃命,便将怀有身孕的郁徽兰丢在了突厥人处,丝毫不见挂念妻女,如今上了年纪了,反倒念着妻女了。

裴序光眼中有片刻的恍惚,似是想摇头。

他将话头转到郁姬身上:“不知夫人尊贵之人,还特意来此陋室,见老朽一个将死之人,可是……可是老朽还能为夫人做些什么?”

郁姬瞥他:“你希望我能为你做什么?你又还有什么牵挂不下的?”

这是要和他做些交换的意思了。

郁姬没有说自己是哪个官员的妻眷,但只看她可以随便来到这地牢重地,想她也是有些身份在身上的,她自己不说,裴序光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裴序光见她终于张了这个嘴,了然一笑,然后抚了抚自己苍白的须发,拢了拢身上破败不堪的脏衣,仍然是郑重其事地跪地,向郁姬重重叩首。

“老朽的确还有一个心愿,也只有夫人可以帮老朽了结这毕生的心愿。”

他向郁姬叩了三个重重的头。

“老朽的家产虽然已被官府查抄殆尽,可是夫人亦知狡兔三窟的道理,老朽在外头自然还有些私藏的金银珠宝,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夫人若是取来,能供夫人消遣一二,也是老朽祖上积德修来的福气了。”

“你想我保住你的哪个孝子贤孙?”

郁姬淡淡问他。

裴序光却是摇头:“活着的人,自有他们的命数,老朽一个也不想保!更不想叫夫人在此间为难……老朽想求夫人做的事情,其实对夫人来说,当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求夫人赏老朽这个颜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