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垂眸瞥了眼自己的胸脯,“我吃得消呀……阿鸾我每日都喂的,不是被我喂得挺好的么?”

她甚至从来都没吃过下奶的汤药,泌出的乳汁也足够喂饱胃口十足的阿鸾,叫女儿日日饱餐。

太后和华夫人都隐晦地看了她一眼,仍是坚持道:“眼看都周岁了,断了吧。以后她就是想吃,也叫奶母喂。再喂下去,还多的是你的苦头吃。”

又叹息:“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儿都不听老人劝,漪娴也是,知滢也是,那妙宝也是,都要喂孩子到几岁才肯断奶?”

婠婠回她们:“可我当年不也是三四岁才断的么?”

这话一说出口,替她招来了母亲的好一顿数落和埋怨。

“你还好意思提你自己?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样的讨债鬼托生的难养活?世上少有你这样的金贵娇主儿,喂你饭你怎么也不吃,只肯吃奶,连吃药都要就着奶水咽下去!”

又小坐片刻,她就抱着女儿离开了。

婠婠直到回了坤宁殿之后的数日里,才慢慢从母亲和乳母的眼神里咂出了那点隐含着的微妙意味。

她们是怕她身体操劳过度,那处会有走了形、变得不好看的风险,影响日后夫妻床帷之事。

婠婠一笑而过,也并未放在心上。

五月初里,天气渐热。

这日皇帝带着太子在皇邕楼抽空用了午膳,婠婠便自己在坤宁殿里吃过了,饭毕,她净手洗脸,解了自己和女儿的外衫,懒懒地带着女儿在榻上午睡小憩一阵。

阿鸾日日伴着母亲,作息也基本和母亲一致,母女两人脑袋靠在一起很快便睡下了。

晏珽宗把太子聿丢去狩章殿里习武,折返回坤宁殿里时,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副温馨宁静景象。

殿内宫娥婢子们都早已退了下去,开了两扇纱窗透气,时有一阵又一阵夹杂着馥郁花木幽香的微风吹送进殿内来,带动殿内垂下的帷幔和珠帘轻轻拂动。

自女儿出生后,婠婠说孩子稚嫩娇气,闻不得重香料的味道,所以殿内常用的都是经她亲手所调制的自然之香。

今日所用的,便是一味“山林四和香”,以盖荔枝壳、甘蔗滓、干柏、茅山黄连等物调和的香料,清幽弥漫,在这初夏时节,飘飘然萦绕满殿,给人满心清爽。

是南宋时人闲暇游记里随手提过的东西,后来叫婠婠慢慢调试出来的。

这种事情也唯有婠婠能做得这样仔细。

他缓步从那方凤鸟衔环鎏金熏炉边走过,便不经意间盈了满袖的幽香。

内殿里,婠婠和女儿脑袋挨着脑袋睡得正香甜。

像两只靠在一起的三花猫儿,骄矜却又实在美丽漂亮。

纱帐交错垂下,他朦朦胧胧看见婠婠和女儿微微起伏的胸口,那是熟睡中人最平稳的呼吸。

他撩起垂下的纱帐,默默在榻边坐下,凝视着她们的睡颜。

这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女儿。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他心口溢满了难以言喻的自得之感。

纤柔,脆弱,美丽的生命。

都得在他的保护之下才能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在他的羽翼之下才能安心嬉戏玩耍。

五月初里婠婠还没让人在殿内用冰,也是迁就着这个女儿,害怕女儿乍然受凉的缘故。

然而这会儿拥着丝被睡得正沉,她和女儿额前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睡梦中也渐渐蹙起了眉头,似乎睡得不是特别安稳。

晏珽宗去取来折扇,轻轻地拭去她和女儿额前的那点汗珠,给她们扇风送凉,守着她们安心地继续睡下。

不多时,母女两人皱起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

阿鸾虚握着拳头嘟哝了两声她父母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