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她会陷入对自己的亡夫晏珽宗生父的思念中,动辄哭泣数日不止。

有时她又会格外思念自己的孩子,吵闹着想要见他。但凡孟夫人说要见他,不论他手中事务多忙,他都会回到王府去陪伴她。

可是见了晏珽宗之后,孟夫人又会一脸惊恐地推开他,口中喃喃自语道:“不!你不是我的孩子!别见我、别来见我!我这样的身份、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亲王的生母!别来见我、别来……”

萃澜走后,晏珽宗站在原地许久,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等他转身时,却见婠婠早已醒了过来,正安静地望着他。

良久,婠婠莞尔:“她是谁?”

晏珽宗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拥入自己怀中,声音低哑:“你可以猜猜。”

婠婠仰首望着他的下颌:“你说过我是你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所以她自然不是你从前养在府中的姬妾侧室了。大约也不是什么因缘巧合偶然结识的义妹师姐之类的人物吧?”

她缓缓道:“是你母亲吗?”

他说了个是字。

婠婠哦了声,“她是不是想你了呀。你若是手中政务不忙,应该现在就回去陪陪她。”

她的语气很淡,好像言语中提及的并不是一桩与皇室秘辛紧密相关的人物,只是一个普通的、思念了自己孩子的母亲。

又过了许久,晏珽宗说好。

像是下定了某种艰难地决心似的,婠婠拉住了他的衣袖:“你母亲她会想见我吗?”

……

这是新婚后他们又一次微服出宫。

晏珽宗带婠婠回到了他从前的王府。

这里曾经给婠婠带来过某种可怕的记忆,她的初夜……不过婠婠现在并没有心思去回忆这些。

晏珽宗牵着婠婠的手走进孟夫人居住的院子时,婠婠仍是不可避免地手心出了一层的汗。

他温声安慰她:“没关系的。你不用紧张或者害怕。我没有要求过你要讨得她喜欢或是其他什么。”

彼时孟夫人正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哭号,怀中抱着一个被她卷成了襁褓形状的衣服。

婠婠凝神细听,发觉她哭的正是自己刚生下来还没有看过一眼、不知男女就被抱走的孩子。

她抬眼打量着面前的妇人。那是个大约和她母亲差不多年岁的女人,但是大半生的际遇却使得她眼角眉梢间难寻她母亲那般的傲气和算计,整个人憔悴而柔弱,眼睛哭得红红的肿了起来,眼角额间也添上了几道十分明显的皱纹。可是仍可以想见她年轻时的美丽姿容。

孟夫人打扮地格外素净,身上穿着一身暗青色的褙子,额前戴着一条缀了宝蓝色小珠子的抹额,黑白交错的长发盘在脑后,没有半点装饰。是一个看上去毫无棱角毫无攻击性的妇人。

晏珽宗若无其事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他默默地撩起衣袍跪在孟夫人身边,直视着孟夫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