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站的小灯泡依次亮起光,远处山峦巍峨矗立,留下一大片沉默的黑色。
许宁夏和江肆就这么坐在一边,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又感觉时间仿佛没动。
有警察同志过来他们这边问询,问认不认识照片里的人?
是个年轻男子,闭着眼睛,僵直地躺在木板上,人可能已经……
许宁夏摇摇头,江肆也不认识。
警察同志再去问别人,离开时叹息了一声。
许宁夏心口泛酸,问:“是找不到联系人吗?”
“是啊。”警察同志说,“没人管,也没人认识,连身份都核实不了。”
看着警察同志一路问过去都没有结果,许宁夏小声问江肆:“这种情况怎么办?”
江肆沉声说:“国家会统一安排。”
统一安排……
不是说找不到认识的人,连身份核实不了么。
那岂不是连个名字都没有?
许宁夏抿紧了发干的唇,心里没由来的恐惧难安。
江肆拍拍她的手,说:“和多南回去吧。再晚,路上不安全。”
自知这时再留下也帮不上忙,许宁夏点点头:“我明天还会来送水。”
江肆看她满手通红,有的地方还被磨破了皮。
他摘下口罩,轻轻吹了吹,然后放在手掌里慢慢地揉,嘱咐:“晚上泡泡脚。手的话,可以涂一些维E。木月庭的备用药箱里,我放了一瓶。”
许宁夏乖乖地说好,也想嘱咐他注意休息。
可这嘱咐了,也是白嘱咐。
看了看男人的白大褂,她问:“还有可以换的吗?要是有的话,这件我带回去洗洗吧。”
实在太脏了,味道也重。
江肆考虑下,说好,脱下白大褂给了许宁夏。
还要再说什么,高焰突然跑出来,喊道:“江肆,那孩子心脏停跳了!”
江肆脸色一沉,二话不说跑了回去。
许宁夏都没能多看看他的背影,便只剩下手里的白大褂,证明他来过。
回九云的路上,车里异常安静。
几个小伙子都累坏了,灰头土脸。
中途,也不是谁忽然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有个阿妈为了保护孩子,下半身被大石头压成肉泥了,我……阿妈好伟大。我想我阿妈了。”
他一说完,压抑了一路的哭声在车里断断续续响起。
李多南在前面开车,狠狠揉了把眼睛,说:“咱们也想想好的!咱人民解放军和消防官兵,还有医生们也救了好多人。”
闻言,一个小伙子说今天有对姐弟同时被压在了下面,救上来的时候都只剩了一口气。
姐姐让先救弟弟,弟弟让先救姐姐。
弟弟一说完,人就不行了。
医生立刻实施抢救,心脏按压了几百次都不行,好多人都不抱希望了,医生还在救,说没到放弃的时候。
最后,弟弟从死神那里又回来了,恢复心跳。
他虚弱地和医生说了句谢谢,医生摸摸他的脑袋,回道:“不用谢,这是叔叔应该做的。你和你姐姐都会没事的。”
说到这里,有小伙子接话:“我听说那对姐弟的父母也被救了,知道孩子们没事,孩子阿爸给医生磕了好几个响头。”
另一个小伙子插话:“以后送咱们医院的快递,我都收一半的钱。”
“咋还收一半钱呢?”李多南笑笑,“就该免费!医生们都太了不起了,救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家。”
许宁夏坐在前面默默听着,不由得攥紧手里的白大褂。
这一刻,她彻底懂了江肆口中医生这个职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