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桐亦是如此。
两个从来只敢报平安的人,被这1213公里的距离,隔出不知深浅的河,好像隔岸对望,怎么望都看不见对方在哪里。
可是伍桐总是知道沈泠就在身边。因为她几乎再没有过解离现象,也没怎么再吃安眠药了。
北京下了十年以来最大的雪。飞机备降到了其它机场,伍桐心里一直跳,静静看着惊蛰。黢黑的环境,他的眼睛还是很亮,一直看着她。
伍桐感觉心脏在发抖,不敢承认的事实蹦入脑海。
其实她一直依赖着惊蛰,将它当做了一部分沈泠。
沈泠离开前她还提议,要他把惊蛰带走。他却缱绻地看她,没有移开目光,好像要将她的脸用眼睛描摹下来,刻进心里:“它陪着你就好。”
一人一狗艰难地到达小区。沈泠刚租下房子就和她报备了密码,是他们俩生日中位数的列位集合。
做完狗饭,惊蛰吃完,一人一狗才算安顿好。伍桐想休息一会儿等沈泠来,走进主卧便懵了。
这房间的构造与他们在S市她的房间一模一样,之前视频沈泠未曾展现过全貌。地毯,落地灯,书柜……仿佛这是给她住的一般。
鼻前全是沈泠的味道。
惊蛰也大摇大摆地进来,扑腾一下上了床,“汪汪”叫了几声,兴奋地跳下来,叼起床边的骨头玩具啃起来。
床脚还有一个狗窝,与家里的倒是不一样。毕竟是网上买的。
她忽然想:要不要带惊蛰接他下班?
伍桐很快践行了想法,电话打到陈苇杭那里,想确认沈泠的下班时间。一连三个,都没有接。
她很快拨通分院电话,说自己找朋友,陈苇杭和沈泠,不知道他们是否正在忙碌。
分院说几位医生正在公出,帮她转接了电话。
机械的滴音敲打着伍桐的心脏,她感受到心在迟钝地跳动,延宕着忐忑。她逐渐听不见惊蛰的声音,脑中的线越绷越紧。
电话拨通了,躁动的声响与人声一同传来:“您好,哪位?”
她强自冷静地问:“请问沈泠医生在旁边吗?”
对方答:“您好,预约请至官方平台或拨打分院电话。”
“我是他女朋友。”伍桐说。
那头只停顿几秒,像是在反应,忽然声音变大:“是伍姐姐吗?沈哥他现在失踪了!”
“小毛头,胡说什么!”一个很远的声音靠近了电话,伍桐已听不出是谁的。整个世界的声音骤得像一锅煮沸的水,嘈杂奔涌入耳,震得大脑轰鸣,耳底发疼。
“伍桐,我是陈苇杭。我们有个住院楼建在山上,你知道的。有两个病人跑出去了嗯嗯,警察到了?好的好的,没错,他们有自残行为,我们有个医生先去找了伍桐,没事,沈泠估计也就是信号不好,我们找到他了和你说,只是雪下得有点大……”
声音愈来愈近,却都向远处飘去。伍桐问:“住院楼在哪里?”
“啊?”
“我在北京,我过来。你把地址发过来,快点。”伍桐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镇静。
电话挂断以后,伍桐很快换上厚衣服,给惊蛰也穿上了衣服。她搜索资料,装了绳索、小刀、手电筒、纱布药物重重工具,又拿了一台备用机与充电宝,带着惊蛰出门。
住院楼在五环的山区,鹅雪倾洒,积了十五寸厚,车开得慢,勉强开上半山腰就难再前行。幸而伍桐带着惊蛰走了一公里,恰遇上警车,带他们上了山。
现场不算混乱,为了病人们能好好休息,警车在一里外便停了。寒夜冻得人手与脚都麻了,好几位医生守在警车旁等,旁边有一块被路障围起的地,走近了,伍桐才看见斑驳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