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隔日午后的燥热一过,三人便动了身。

伏龙寺就在京城外,只因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常来伏龙寺祈福,所以从京城到伏龙寺的路被修得格外平整,一路上都顺遂得很。

等他们一行人下了马车,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寺庙建筑在晚霞之下显得更加清静庄严,钟声在群山中回荡,飞鸟从树林间惊起。

伏龙寺给香客准备的厢房非常宽敞,窗外就是空蒙山色。

秦泠与秦溪儿住一间,跟随而来的婢女们住在对面,林清莘则住在隔壁。一墙之隔的林清莘就跟挣脱了笼子的鸟一般,上蹦下跳,欢呼雀跃。秦泠敲了两下墙壁,他才安分了些。

门外传来几声不紧不慢地敲门声,秦泠披了衣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小沙弥和两个壮实的仆妇。

小沙弥合十双手给秦泠行了礼道:“夫人,多有打扰。寺里面出了盗贼,京兆尹大人下令搜查全寺,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秦泠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抓盗贼最多几个差役,哪里需要搜查全寺,但还是请两个仆妇进了屋。

在两个仆妇进屋的空当,秦泠问那小沙弥:“小师父。不知寺院的厨房可否借用?”

小沙弥摸了摸头道:“这我也不知道,还得问过我师兄,我明日再来答复夫人。”

两个仆妇已经转了一圈,又往窗户外上下望了一眼,而后叮嘱了秦泠锁门关窗,便跟在小沙弥身后离开了。

夜深人静,屋外的虫鸣声起伏。

秦溪儿在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抱着枕头,赤着脚走到秦泠的床边。秦泠将被子掀开一角来,她弯身钻进了被子。

“溪儿,今天到底发生了何事?”秦泠问道。

秦溪儿沉默了良久,将今日之事都说了出来,她说着忍不住留下泪来,声音哽咽:“姐姐,我真的不明白王娘子为什么要害韩四翁主,又为什么要害我?”

“韩四翁主犯了什么错?我又犯了什么错?”

秦泠道:“溪儿,你没有错。你很勇敢,也很坚强。你问心无愧,何错之有?你既知道了王娘子对你行不利之事,就应该找她的不对,怎么反倒找起自己的不对?”

秦溪儿默默流泪。

秦泠又问道:“这么说,林靖是去为你出气了,那你为何看起来与他更生分了?”

秦溪儿想起这事,眼泪留得更凶了,结巴道:“我,我不是想与他生分,生分。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我以为我喜欢他,可我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

“他却看清了我,他不仅知道我对他的情意,甚至知道我所谓的情意浅薄至极。”

“你有什么好伤心的呢?”秦泠问道,“他告诉了你,他是这样的人。你还喜欢他,那他也会知道你并非只是一时兴起。你若不喜欢他了,那岂不是没有空付一腔情意?”

秦溪儿被秦泠说得一愣一愣,木讷地点点头。

秦泠的睡意也去了大半,正准备起身看书的时候,听到秦溪儿说:“姐姐,我想家了。我好想念娘亲。”

父母死得时候,秦溪儿不过也才四岁,估计连娘亲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她那么小的人,跟着秦泠一路颠簸到了青州,也没说过一句累,说得最多的不过是这句想家了。

秦泠摸了摸她的头:“溪儿,正旦过后,我就跟祖母说,我们回老家去给父母扫墓。到时,我们就留在那里。我行医,你酿酒可好?”

秦溪儿眼睛亮了亮道:“姐姐说得可当真?”

秦泠点了点头,秦溪儿这才闭上了眼进入梦乡。

秦泠也披上衣服,点灯看书。

清风徐来,窗外远近的绿林都跟着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