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泠苦笑了一下,李潦生可能对她心存怨怼,但绝对没有想过报复她。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屑于这么做,至多挖苦她。说不定过几日,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牵扯。
“夫妻之间的事情虚虚实实,也并非我们能置喙的,”付瑶君道,“他这般严肃,还有什么夫妻情趣,那住在一个屋檐下多无趣。”
“泠儿,你说是也不是?”付瑶君问道。
秦泠偏头看着付瑶君,思索着为什么她总能问对人呢?
“泠儿?”付瑶君拽了拽秦泠的袖子。
秦泠在她渴求认可的目光下,敷衍地点了下头,抬眼就看见李潦生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目光悠悠地看着这边。
李潦生看着他前妻附和着他人说他无情趣,而后看见他又尴尬地、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
他轻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不远处的人群拥挤,达官显贵们不知真醉假醉,都在哭着互诉情义,不忍分别。其中武玄侯被簇拥在人群的正中,每个人似乎都对他有说不完的话。
武玄侯推开面前将鼻涕抹他身上的齐御史,忽然看见了从人群后面走过,飞身上马的李潦生。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方才在酒席上并未见到李潦生。
武玄侯看清了人,心中略思索,便扒开面前的人群,跪拜在地,向李潦生直呼,“臣拜见大王。”
李潦生确实可以按照异姓王的礼制来受礼,但京城之内还是嫌少有人行拜见诸侯王的大礼,怕与皇帝礼制冲撞。
武玄侯身旁的达官显贵们先是一愣,心中也有些犯疑。
李潦生牵着马,缓缓转过身来,眼风扫至处,刚才还喧闹的显贵们纷纷跟在武玄侯身后跪下,直呼大王。
李潦生轻笑一声,调转了马头,扬长而去。
众人都大惊失色,武玄侯对他如此恭敬,他竟连正眼都不给一个。
要知道李潦生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军营之中,声望都极高。大家都听说过他如何礼贤下士;如何和士兵同甘共苦,睡在一处,吃在一处;如何勒令手下攻破城池之后,善待百姓。
这样一个谦和良善的形象实在很难和方才那个恃才傲物、不可一世的人联系在一起。
*
李潦生纵马到了西市。大街上热闹非凡,到处都张灯结彩,行人如织。
晋河上的祈福灯随着画舫里传来婉转悠扬的歌声缓缓飘远。西域来的商贩用中气十足的蹩脚中原话吆喝着,杂耍的艺人向天空抛出绳子。
李潦生在海珠楼前停下,里面的伙计连忙迎了上来:“张少傅早就等着将军了。”
“哈哈哈,”一个面容清秀的白衣公子用手中的折扇拼命敲着桌案,笑得整个人都半躺在了地上,一双桃花眼更是被挤出泪来,“你就这么对武玄侯,你不怕王皇后给你使绊子。”
李潦生斜眼看着他,谁能想到皇帝钦定的顶级谋士张韵之是个如此没正经的人。
张韵之从桌底拿出一个酒坛子道:“这可是好酒,若不是你来,我可不会拿出来。”
李潦生按住张韵之开酒坛的手道:“我今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边喝边说,”张韵之执意要开酒坛,结果听见李潦生说,“你难道从来没有对晋王谋反案起疑过?”
外面喧闹的声音格外清晰,屋内却是静得出奇。
张韵之手僵在半空,笑意已从眼中褪尽,语气平平:“都已经过去了。”
李潦生笑了起来,都已经过去了,怎么都要对他说这句话?
“我过不去。”
张韵之抬起头来,对上了李潦生炯炯双目,他眼底那种执念,似火烧一般,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