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建得富丽堂皇,但门庭却冷落。自从长公主与驸马有了嫌隙之后,便从蔡家搬回了公主府,此后这夫妻两人便一直别府而居。而长公主府更是闭门谢客,极少与人往来。

许是少有人拜访,门房见着两人楞了一下,之后才急急忙忙地进去通报。

等了片刻,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便亲自来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王爷王妃真是稀客,长公主平日里最惦念你们了。”

萧止戈沉默不语,安长卿客套地笑了笑,随着她进了正院。

两人进去,远远就看见长公主站在院门口朝这边看来,目光触及他们二人,冷淡的神情瞬间带上了暖意,她缓步迎上来,嘴里道:“怎么忽然过来了?”

安长卿打量着她,或许在自己府中,她穿着打扮都很家常,素着一张脸没有涂脂抹粉,只是这么一来,她眼角眉梢的皱纹便显露了出来。

心中叹了一口气,安长卿没有拐弯抹角,望着她的眼睛道:“王爷有些事想问姑姑。”

萧佑喜一愣,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再去看萧止戈,见他眼神沉甸甸。嘴边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不见。她抿起唇,神情变得极其淡,似一瞬间又似过了很久,她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吩咐伺候的嬷嬷:“叫下人们去院子外候着,你亲自守着门,没我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又对安长卿二人道:“随我来吧。”

三人一同进去屋里,随后的嬷嬷关上门窗,内室的光线便昏暗下来。

这里应该是长公主平日的休憩之处,屋中间摆着一张小几,边上四个蒲团。几上一卷佛经,一壶清茶。

同这富丽堂皇的公主府比起来,这内室显得朴素的多。

三人落座。安长卿与萧止戈坐在一边,长公主独自坐在了他们对面。

亲自给他们斟了茶,萧佑喜这会甚至能淡淡笑一笑了,她有种害怕却又期待的战栗感,背负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有一个解脱了。

“想问什么,便问吧。”她说。

安长卿没有开口,去看萧止戈。萧止戈瞳仁微颤,沉声问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

萧佑喜恍惚了一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你果然知道了。”

她垂眸沉吟了一会儿,似是在斟酌该怎么说。脑海里那些封存的往事又翻腾上来,许久,她方才道:“是太子失手杀了她。”

安长卿一愣,他以为凶手会是皇后,怎么会是太子?

萧止戈显然也没想明白,但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一般,面色比先前更冷,眼底是凛冽杀意。

萧佑喜没有看他们的神色,她知道他们必定就如当初刚知道真相的她一样震惊。

那一年,太子不过十四岁。他是中宫嫡子,又有强势的母家做后盾。一出生就被册封太子,自小当做储君教导。太后和皇后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而他表现得也十分出色,不管学业还是能力,都比他的兄弟强出了一截。从十二岁开始,便被安庆帝带在身边教导政事。

所以那年安庆帝去春山行宫秋猎时,便留下了太子监国。谁也没有想到,他端和有礼的表象下,藏着的竟是个心智扭曲的疯子。

那年驸马蔡骢没有伴驾,留下来负责宫中防务。萧佑喜与他少年夫妻,自然也没有去秋猎,就进了宫陪伴太后。她回忆着那一晚看到的情形,后来的许多年里,她都曾幻象着自己从不知道这件事,如此便也不必背负这深重罪孽,日夜不得安寝。

她闭了闭眼,挺直的脊背微弯了:“皇后教导严格,太子表面顺从,暗地里却渐渐生了反骨。许是曾经见丽嫔对你十分爱护,他渐渐便生出了嫉妒之心……”

谁也不明白他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思,十四岁的少年郎,说男人还太早,但却也已经知了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