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红泥把头埋进水流下,被水温冷得缩了一下脖子,周身汗毛耸立,但他还是伸手,把水龙头开大了些。

等楚红泥觉得头上的油污差不多已经洗干净的时候,他的脑袋早就被冻得胀疼。

他抬起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进后背,好像要要顺着脊椎骨,把他整个人都剖开来。

头发实在湿得厉害,也没有毛巾给他擦,湿漉漉地流下来了,糊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

他难受地眨眨眼,把额头的发都撩上去,露出煞白煞白的一张脸。

他注视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眼睛,里面满是血丝。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好像从向林祎宣表白那天开始,他的生活就变得格外糟糕起来。

但他不能离开学校,高考是他唯一的出路,不管怎么样,他也要回到那个班级,安安分分地坐在那个垃圾桶旁的座位上。

他缩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班里,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希望这条路一辈子都走不完。

可惜厕所到班级的路,近得只有十几步。

他一踏入班里的大门,就有人唤他:“喂,楚红泥!”

他的心里一颤,知道那人叫他不是有什么好事,可是他更清楚,如果他不回应,下场只会更惨。

他闭着眼睛僵硬地抬起头,果不其然,一杯水猛地扑在他脸上,他几乎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是冰凉的湿意。

幸好他刚才在厕所冲了好一会儿的凉水,现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相比之下,泼他水的人好像更震惊。

那人几乎是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还僵持着拿着水杯泼水的姿势。

不光是他,班里一众看戏的人,都是一副样子。空气好像在这一刻,迅速地凝结起来,压抑又暧昧的沉默。

包括徐周杨。

他几乎是直勾勾地看着楚红泥滴着水的下巴,屏住了呼吸,像他才是那个被泼水的人,整个人僵硬万分,从尾椎冒起一阵战栗的疙瘩。

楚红泥慌张地回到座位上坐下,也顾不上被水打湿的衣服黏黏的贴在身上,他不知道周围人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好像不是厌恶……

那是什么呢?

好一会儿才听到有人吸了一口气,就像打碎了薄冰,众人的声音雪崩似的嘈杂地响起。

“哇……”

“哇噻,什么嘛……”

“真的假的啊……”

……

只徐周杨紧抿着嘴唇没吭声,面色冷硬,眼睛却不自觉地悄然瞥向后面角落里坐着的楚红泥。

本帖最后由 俞嵬 于 2020-4-14 00:01 编辑

02

为什么都要看着他。

楚红泥被四面八方或直白或躲闪的目光刺得坐立不安,他瑟缩着身子,低头把脸埋在手臂里。

“喂。”

突然有人拍拍他的桌子,楚红泥被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

只见徐周杨撑着桌沿,弯着腰凑到他的面前,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楚红泥生理性地发着抖,无法抑制对徐周杨的恐惧,只觉得徐周杨的目光像一把刀子,把他剜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他又要干什么?

是想把他的课桌扔到垃圾桶里去,还是想把他的书从窗口扔下去?

或者这次想扔的,是他这个人?

楚红泥抖得嘴唇都要发白,徐周杨才反应过来似的,皱着眉,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扔给他。

“你以前怎么不收拾得干净一点再出门呢?”

“至少……至少把头发弄得干净点,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