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三微张着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按说这种事情并不值得令他惊讶。就算当时祁爱白还年幼,但小小年纪比他遭遇更惨的人多了去了,不说别的,单说乙三自己,幼年时过得也不平静。然而……
为什么偏偏是祁爱白?
那小子又蠢又笨,唯独只有家境优渥,分明就是个一辈子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就该一辈子被人捧在手心中长大,一辈子不知人间疾苦才对,为何偏偏也曾遇到过那样的事情?
“那件事你也听说过吧,十二年前,他的父母遭遇流寇袭击,双双身亡。”陈显继续平平淡淡地道,“当时他和祁姑娘也在场,被许师兄偶然救下。但在许师兄赶到前,他已经受了重伤……好在后来总算救了回来。”
乙三叹了口气,心中说不出的不痛快。
那件惨案他当然知道,然而竟然直到此时,他才将这种惨事与那个看起来没经历过一点风雨的臭小子联系在一起。
“自那之后,大抵是因为将许师兄认作了救命恩人吧,他便开始日日在这山门前跪拜,希望玄剑宗能够将他也给收了。而当时的陆掌门还有各位长老,都认为他的身体状况完全无法习武,并以此为由,始终拒绝。于是他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结果长老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大概也就半年多吧,他又来了,还是跪在山门前,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养好,请求宗门再考虑考虑。”陈显说着,忽然笑了起来,“当年的祁师兄真是……不知道有多倔,和现在判若两人。”
“后来呢?”乙三可笑不出来,只催促着,“他就成功了?”
“哪有那么容易?身体状况说不通了,宗门就开始说他天赋不行,还是死活都不愿意收他,他就继续每天在山门前跪着。”陈显道,“就连他那个妹妹,那时刚刚接手祁家,本来就忙得兵荒马乱的,都还抽空特地来了一趟,和陆掌门关起门来理论了好半晌。具体理论了些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之后不久,到底还是沈师叔心软,终于做主收他为徒。”
乙三无奈地叹道,“他到底还是倔赢了。”
“是啊。”陈显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有句话,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其实吧,那时他是我的偶像。”
“什么?”乙三扎扎实实吃了一惊。
“你大惊小怪个什么玩意?”陈显斜眼瞅他,“我那时就是佩服他,佩服他竟然能够那么倔,佩服得不得了。怎么的,不行?”
“……行,当然行。”
“那个时候吧,他还不认识我,哪个核心弟子会去在意一个入门弟子?我却一直看着他,就想看看他还能倔多久。”陈显收回视线,继续道,“在他入门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所有弟子中最勤奋的那一个。但宗门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说一个人天赋不行,无论他如何勤奋,每次门内考核,排在最末的总是他。”
“但你还是佩服他?”
“是又如何?”陈显冷哼一声,“那段时间,每次看着他,我就会想:他都能那么努力,我又有什么理由放弃?”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沉默了许久。
“我的天赋没有他那么差,但是也算不上好。”半晌后,陈显终于又继续说道,“宗门虽然收下了我,却不看好我,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多年一直只是个入门弟子。我当时压力很大,经常想着或许还是退出宗门比较好,或许我从来就不该和父亲说我想要习武,那样至少不会害他丢掉他的县令之位。”
“你父亲曾是一方县令?”乙三又有些意外。
大雍国不比其余的小国。大雍的朝廷是一个庞然大物,江湖也是。为了不互相影响,这两个庞然大物多年来不仅井水不犯河水,还在暗地里制定并遵循了诸多规则。其中很重要的一条便是:不允许同一个家族同时牵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