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表情仍旧温和，像是对待无理取闹的小辈一样有耐心，顾嘉林呆呆的看着他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低声：“为什么……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难道你当初真的骗了我, 只是把我当顾昊的替代品？”

“很多事情，我也是无可奈何。我无意伤害你。”穆秋垂眸看着他, 慢悠悠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是那种对待稚嫩的少年特有的温柔。或许也并不是温柔，而是圆滑，是弯弯绕绕，说话云里雾里，永远是虚的, 不坦诚的。

顾嘉林就像头脑发热的撞上了棉花里, 完全无力可使, 他感到空虚和疲惫。

但他还是痴迷的注视着穆秋的一举一动，仿佛已经魔怔了，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一悲一喜, 已经全然牵在了穆秋的掌心，“……那也没关系，顾昊比我大那么多，他都老了, 怎么可能满足你？我还年轻，还比他听话, 你考虑考虑我……”

穆秋的眼神有些诧异。这种话，换做之前的顾嘉林，绝对说不出来，因为他自尊心很强。

他不禁开始审视对方，这半年的时间里，他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嘉林，你怎么能这样说？”穆秋仿佛有些于心不忍，但他面上仍然保持不动声色的笑意，“这是自甘堕落。”

他的确想要攀折顾嘉林这朵凌霄花，让他这种生来就衣食无忧的富家少爷跌落泥潭，不过可惜的是顾嘉林消失了大半年，让他都差点忘了这回事。

现在这朵漂亮的花竟然又重新落回了他手上，并且更加凌乱不堪，仿佛经历了风霜的折磨，变得残破，但也更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于是穆秋突然有些懂了，攀折高岭之花的乐趣何在。

“你不该这样，”穆秋继续笑笑，“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前是我强求了。”

顾嘉林急忙说：“现在是我强求，你别急着拒绝我，好吗？”

和永远都是在试探的穆秋不一样，顾嘉林是直白的，坦诚的。毕竟他拥有足够的资本让他挥霍，让他浪费，可以轻而易举的献出爱。

顾嘉林：“如果我是心甘情愿的，我自甘堕落，你会厌恶这样的我吗？”

穆秋微微叹气：“嘉林……”

顾嘉林：“其实，我想过也许你已经忘了我，但被你看轻，总好过让你彻底忘了我。”

在他们分开的那半年最初的时间里，顾嘉林一开始也不是没有想过干脆忘了穆秋。可是每一晚，他都睡得不安稳，思绪纷杂。

有时候他会想穆秋会被顾昊怎样对待，会想顾昊那种糟糕的性格，肯定不会让穆秋幸福的。如果换成是他，他可以做的更好，而且他也不像顾昊工作那么忙，没有时间陪穆秋。

他开始夜跑，半夜的学校操场是没什么人的，深夜里很安静，跑步时他会听歌，但沉重的心跳声似乎更明晰，但无论是哪种声音，都很难驱赶他意识深处的那片纷杂，他毫无头绪，心头仿佛一片荒芜。

等他累到了极点的时候，再也没有力气思考，就能轻松的入眠，于是他可以自欺欺人式的安慰自己：也许我真的可以忘了。

白天如常按照课表上课，和室友一起吃饭，室友们热情活泼，总是愿意拉着他一起。他其实并不合群，也不爱热闹，这样的社交无疑是在消耗他的精力。

但精神感到疲累之后，他也能达到短暂的宁静之中，于是安慰自己，他已经放下了。

然而已经被温度润湿过的冰山，就算内里再冷，表面上仍然会留下痕迹，无法磨灭。

更遑论那不是简单的温暖，而是灼热，是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真诚，那种炽热足以支配他，让他自己融掉冰冷坚硬的外壳，一点一滴的融化成水。

当他一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