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此刻,却偏偏要倚仗着这些蛮夷中的一个,将他领回去。在群狼环伺中间,那好歹是较为熟悉的一头。
他眼看着赫连姝上前一步,拱手作礼,心头稍稍一松。
有那么一瞬,他心底里生出某种极怪异的感受,仿佛羞愧,又像是惶恐。他身后站的百余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与赫连姝的瓜葛。今日,他有她出面讨走,他们却命运各异,不知前路。
这令他觉得,自己仿佛这些人中走出的一个叛徒一般。
但是,他的愧疚还没完全升上来,就被另一道声音截断了。
“女儿觉得,倒还挺合心意。”
话音慵懒,听着有几分无精打采,内里却冷淡。
不是赫连姝。
他一惊,扭头看过去,就见是众皇女中间,距王座最近的那一个。
她的年纪瞧起来也最大,该有三十许了,肤色在北凉人中间来说,可以称得上是苍白。即便是此刻面对她们的大可汗说话,脸上也淡淡的,不见有什么笑模样。
崔冉看着,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满脸病气。
她一开口,赫连姝的脸色都微微一僵。
就听王座上的人笑了一笑,“哦,是你瞧上了?也是可以。”
他的心陡然漏跳了一下,心口一荡,涌上一阵极难受的恐慌来,手心里立刻就沁了汗。
赫连姝的神色瞬息变了一变,却是展开了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
“果然是大姐,眼光一如既往的好。”她闲闲道,“这回,咱们俩可是好到一起去了。”
这话一出口,满殿里的目光便都向她们望去。崔冉也立刻想明白了,那被她这样称呼的人是谁。
北凉的大皇女,赫连姣。
这个人的声名他从前便听说过,她身为诸皇女中年纪最长者,正值壮年,传闻也是颇得大可汗重用的,但南征这样重要的事,她却不曾亲自领军,只由底下的两个妹妹带兵前来。这其间究竟是什么缘故,即便是身为俘虏的陈国人,也向来有些疑惑。
此刻一见,他倒从她那副脸色上,仿佛猜到了一些因由。
但她看起来,也不似是个好相与的人,回头看了赫连姝一眼,挑了挑唇角,笑意极浅,只浮于皮肉。
“听三妹的意思,这是也看上了?”
北凉人的朝堂上,大约规矩不很森严,四下里立刻响起一阵交头接耳。说是窃窃私语,也嫌是轻了,实际上可以称之为小声议论。
王座上的大可汗脸色便有些微妙,只抬眉道:“嗯,这样有意思?”
话里话外,绝不是赞同。
赫连姝脸上的笑容稍顿了顿,随即又扬起来。她与赫连姣站得原本也近,此刻倒很不见外似的,拿肩膀轻撞了撞后者,仿佛姐妹间日常玩笑,全不讲究。
“我说呢,我和大姐从小脾气就相投,小时候连丢着玩的羊骨头,都能瞧上同一块,竟还能打起来,让母亲一手一个拎开了看笑话。”她道,“这么多年了,果然也没变啊。”
身旁的人脸色不动,也不出声。
就见她笑得灿烂,瞧一眼身边人,“不过啊,大姐你可是娶了亲的,府里小侍也有十来个,比不得我,至今连个夫郎还没有呢。你看,要不然就让妹妹一回,行不行?”
乍一看起来,活像是个没心没肺的模样。
崔冉一怔,有话堵在口中想问她,却也无法,只觉得心头发沉,并不能有半分轻松。
果然,就听赫连姣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家里那个,年纪也不小了,近两年身子也不比我好多少,顶不了什么用了。至于小侍吗,原本也不配拿到台面上来说。”
她半低着头,笑得有些凉,“不过我看上他,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