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姝坐在案边,背对着门,也瞧不清究竟是在做什么,听见门帘响动,亦没有回头的意思。
他从前是见过,她有时会夜半挑灯,读些军报一类,大多是前头探路的兵传回来的消息,说些沿途大雪冰封,道路难行之类的事,再不然,就是二皇女或者白龙城中来信商讨军务。
她虽然平日里有些混不吝,在军中事务上,倒大抵还算是勤勉。
只是他不曾想到,眼下已经到了黑鹤城里,不出几日就要动身去见大可汗了,她竟还有这样多的消息往来。
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帐子,以免扰了她,又要听她几句奚落。
却不料,她竟忽地出声:“过来。”
他无法,只得将手上斗篷放下,依言走过去。
绕到她身侧时,却越发愣了一愣。
原来她并没有在看什么军报,面前的案上空落落的,只摆了一个羊皮囊,不必近前,也能闻见酒气扑鼻,比他离开帐子时更浓厚几分。
他一时诧异,脱口而出:“你还喝?”
那自从他进帐起就没有正眼瞧过他的人,闻言抬起头来,忽地一笑:“怎么,这就开始管起我了?”
他不由怔住,说不出话来。
赫连姝当真是喝得不少,双颊都泛起薄薄的红,与他走前虽满身酒意,神智却还清明的模样不同,此刻她眸子里已经带了几分迷离。
平日里冷傲的锐意褪了下去,有潮气蔓生上来,在灯下晕成了一团雾,化不开。
“来,陪本王喝点。”她道。
说着,就将羊皮囊朝他面前一递。
崔冉迟疑了一下,没有接,手便忽然被她拉住了,不由分说地向地上扯。力道虽不大,却不像是与他有商量的意思。
他无可奈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在她面前坐下来,与她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