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她仿佛就是以戏耍他为乐的。就好像狼在并不如何饥饿的时候,捉到了一只羊,因而并不急于吃它,反而热衷于看它尝试逃跑,看它下跪求饶,并且从中获得某种满足感。
而羊自以为,它是用百般委曲求全,换来了几分宽待。
其实不然,狼给它的恩典,与它的牺牲之间,并不真的有什么因果。雷霆雨露,都只是看狼的心里是否快活罢了。
他还要再说,一旁的崔宜却忽地开了口,硬生生将他给堵了回去。
“侍身谢殿下宽宥。”他道,“今日之错,全在于我,我愿受殿下处置,绝无二话。”
他因挨过打的缘故,一头墨发散乱着,其间夹杂了草根泥土,极是狼狈的模样,声音亦哑着,只是神情和顺,一味的做小伏低。
若是不识他身份的人来了,必没有人能想到,他从前也是陈国的皇子,高贵矜持,从未有过要向人低头的场面。
与他相比,崔冉觉得,他这个哥哥才是当真能屈能伸,像蒲草一般,到哪里都能沉默着活下去。
不像他,若说有气节,也早已丢得不剩什么了,要说苟且偷生,有时却又仍梗着脖子低不下头。
活得仿佛一个笑话。
赫连姝看着崔宜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神色稍有缓和,“倒还算懂点眼色。”
说着,斜着眼睛瞧了瞧他,“不是兄弟吗,这点聪明就没落你身上。”
崔冉脸上微红着,让她说得有些气闷。
却见对面的崔宜神色隐忍,目中暗含担忧,对他极轻地摇了摇头,不许他再说话。任凭他心里有多少的不忿,也只能忍了下去。
赫连姝转身就往帐子里走,“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