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如今是安置在哪里?”他问。
面前的人方才还是展眉带笑,这一会儿的工夫,眉眼却垂下来,脸上颇露出几分忧色。
“是在城南的一处小院子里。”她道,“有皇太女,另几位皇女,还有从前的大臣,多半都住在里头。”
“这样多人?”
崔冉听了,也不由得微皱眉头。
北凉人的王城,与陈国的京城本就无法相比,皇宫和王府还称得上阔气,其余的民居便很寒酸了。他们拿出来安置的院子,想必也不能是多大多好的。
单是这么些人住进去,已经很不可思议,更何况还有伺候的下人,挤在一处,这还成什么了呢。
对面便也有些唉声叹气。
“谁说不是呢。您是不晓得,这些北凉人,已经将人都掳来了还不算,还忌讳着咱们不驯服,生怕咱们背地里动什么心思。因为这个缘故,才将人都圈在一处,方便看管。”
她道:“院子外面就是卫兵,里头也安插了许多北凉人,说是帮手干活的,实际上是明着监视咱们。闹得人连话都不敢讲,开口之前都得再三思量,生怕一句半句的就落了罪名。”
她最终重重一叹,作为总结,“这日子过得和坐牢似的,活受罪。”
崔冉站在她跟前,也无言以对。
他们这些人,从亡国的那一天起,便都是阶下囚,不论是在牢笼里也好,别处也罢,能有什么分别。相较之下,北凉人肯拨一处院子安置,都算是给这些陈国皇族的体面了。
任凭怎么安慰,也苍白,他只能勉强道:“委实是受苦了,还好,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对面却显然从他的话里悟出了别的意思。
“正是您说的道理。”她恭敬道,“如今不是听说,南边的义军势头正盛吗,且还在打听皇太女的下落,誓要救出太女,重建陈国。我听城里传言,北凉人拿她们颇为头疼,没准这事就真成了,谁又知道呢。”
她说得,眉梢都不由带了两分喜气,“小人也相信,咱们早晚有一天,能狠狠将那些北凉蛮子给教训了。到那时,咱们便可以翻身,高高兴兴地回故国了。”
崔冉面对她这陡然升起来的精气神,却不由得失了一刻的神。
如今回想起来,沈尚书和皇太女递信给他,要他伺机跟在赫连姝的身边,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就连在黑鹤城里,陈茵唐突来堵他的那一回,虽然事实上时隔不久,他也总觉得,好像已经远得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来,令人无暇分神。
听眼前人的意思,现今不论是皇太女这边,还是南方的义军,都仍在坚持着与北凉人周旋,并不肯放弃复国的愿望。
只有他,埋起头来缩在这王府里,连旁人的下落和处境都一概不知,更不用说这些政务上的大事了。虽然赫连姝待他,比从前和气了不少,但这些事情,向来是不同他说的,他更无法向外面打听。
也不知道,沈尚书她们如今作何等想法,是不是还以为,他能让赫连姝在金殿上替他争一争,留在她的身边,乃是听从了她们的计策,运用心机手段,有意而为之。
要是有一天,她们弄清了,他并没有那些远见宏图,只想在她的荫蔽下安宁度日,会不会对他极为不齿?
只是,面前的安子并没有读明白他内心所想,反倒是带着笑脸,还要来宽慰他。
“九皇子您在这里,却也是受委屈了。”她道,“小人说句僭越的话,还请您好自珍重,忍耐一时。咱们将来打赢了北凉人,回到京城去,您仍旧是金枝玉叶,多的是好日子在后头呢。”
崔冉闻言,心底里苦笑,并不十分敢信,但总归知道对方是发自好心,少不得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