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过......”秋明似乎有些感慨,说:“原来你也会对我的事感兴趣。”
安蕾不禁一笑:“我们是朋友,相互关心是基本礼节。”
秋明耸肩说:“总觉得,对安小姐而言,比‘人’有吸引力的事物有很多。而偏偏你又不是爱分享的人,让人无从下手。”
安蕾心想:“原来他只是看上去像块石头,内心果然和其他搞艺术的一样,细腻而敏感。”接着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秋明垂首看着脚下石路,说道:“马赛美院附近有座老港,夏天海滩上游客很多。我在港口附近给游客们花纹身,最忙的一天,游客排到了十几米外,收入可真不少。那时我都想着不再回国,留在法国做街头艺人也不错。”
安蕾听得兴起,说:“我记得你说过,最初学的专业是油画。为什么会转做陶艺?”
秋明想了会儿才说:“最初对陶艺只是感兴趣,下定决心转专业还是回国的时候。当年从青岛下了飞机,来到机场附近商场吃饭,在一家麦当劳旁边,看到一座空置的商铺,里面立满了空货架。那一刻,我脑海中就想着----如果多年以后,我亲手制作的陶艺品放满货架,并受到大众欣赏,被带回收藏,那肯定是我人生最完整的时刻。”
说起这段往事时,秋明看上去出了神。安蕾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发现他微微抬着脸,眉头拧的很深。他目光轻轻挑起,似乎注视着天际和大树交接之处。天空昏沉,他眼中炽燃着对于理想的执念,而这份执念仿佛凝成了一道光。
“唯有坚持理想这一点,秋明和申川相似。”安蕾浅声叹气,心中如此对自己说:“ 看来,我还是放不下他。 ”
周日一早,吕梁邀请林奈晚上去家里做客,林奈本不想去,却不敢推辞。下午三点,离约定时间差两小时。林奈换了一袭淡蓝色长裙,盘了发髻,涂上粉底妆容,戴齐了首饰,立于全身镜前,检查好几遍。她看了眼时间,坐到客厅落地窗前,点了支烟。刚抽两口,想起吕梁反感烟味儿,只得将烟熄灭,取一块儿戒烟口香糖丢进嘴里。
百无聊赖中,她翻起茶几上的综合杂志,看见一篇关于哈佛大学今年录取概况的文章。上面写道:
“2019年共录取学生935人,女性占百分之51.3。”
林奈又想起了吕梁说过的话:“女性在当前时代中的优势究竟是什么?”
“真是个烧坏脑子的问题。”她如此自答。
林奈深深做呼吸,看了眼腕表,正巧谢笛楠打来了电话:
“喂,林大小姐忙什么呢?”
“没事儿,一会儿去朋友家里吃饭。”
“你这语气,听着不太对劲。”
“是去吕梁家里作客。”
“吕梁?那个名流设计师?”
“嗯。”
“你最近怎么老和她厮混一起?”
“哎,厮混这词难听了。”
“你觉得难听,我才更担心。”
“你给我细说。”
“十多年爬那么高,你觉得那位大姐是正常人吗?”
“你不是也混在大学圈子里无法自拔么?有事儿没事儿就陪领导吃饭喝酒什么的。”林奈离开茶几区域,陷身于客厅中心的大沙发内,语气变得富有攻击性。
电话对面谢笛楠的语气依然平缓,不以为意:“是,但我懂得止损,懂得与他们保持距离,并且是最小限度的应酬。我可不会为了评职称之类徒增烦恼。”
林奈长长叹了口气,不说话。
好一会儿,谢笛楠说:“有话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林奈沉思后,低落道:“眼看维德酒店项目进入尾声,我却没那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