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心一手扶着沉重的栅栏,与阴沉沉的地牢显得格格不入。回过头来,看地上正唤她的少司剑:“嗯?”

“长生君从未谈及过此事,讳莫如深。”他似乎极力在回想着什么,有些沉郁,“欲海陷落之后,无人提及此事。有一回……白玉京的忘情花开了。”

白玉京是九重天外一座仙山洞府,那里有几位抛却人间诸事的散仙与弟子居住。因与九重天靠得近些,每十载会有宴饮往来。

病心记得那里。白玉京守山之人,太白酒仙是一位极风趣的,与司掌人间合和婚配的红鸾星君十分投缘。他二人时常对饮好酒,或吟诗作赋。

有一回,病心乘云路过白玉京,见红鸾星君上门讨酒,便与他说起海棠仙子擅用花朵酿忘情酒。

那时,红鸾星君笑说:“素手把芙蓉,步虚蹑太清。倘若白玉京能有此景,也不辜负今日的天月呀。”

病心笑他既已得道,还贪饮酒之欢愉。如此不清净,还不如搬去欲海。虽是揶揄他,却笑取了发间一朵朱红的金蕊法花,吹散作满山的忘情花赠他。

她的浪漫是世间罕有的殊色,柔情缱绻却洒脱如奔星。

那时白玉京便种满了忘情花了,十载一开,把整个白玉京照得绯红。

“后来?”病心停驻脚步,侧目看少司剑。

“后来。后来有一回,长生君回九重天,路过看了一眼。他似乎很是怔忪,低声自语。我离他不远,听见他说”少司剑的语气如长生君一样低沉浅淡,“若入花境,寔我不敢。”

病心一愣。

0051紫霄

月城的风并不猛烈,如一脉轻软的丝绸,掠过这座昏黄的城池。黄沙细细席卷着土地,夜色中传来旅人拨琴的声音。

病心站在麒麟身旁,呆呆望着城内人潮熙攘的街道。

长生君神通之大,没有什么“不敢“。

若他有不敢、不能或是不肯的……病心想到的,也只有一个人能让长生君吐出“不敢”这两字来。

紫霄君。

上一个混沌,紫霄君苏醒之后,长生君比她先到。她遁入雾中之时,长生君已经在那处了。

长生君有长生君的神格,他是光明的,是仁慈的,是秩序的,是清正中和的。

她也有她的神格,是无序的,是浓烈的,是灰色的,是复杂的,是爱恨交织的。

而紫霄君不同。

病心甚至说不上紫霄君到底在想什么,也说不上他是怎样一位柱神。他宛如抽离了所有存在之外,在凝视着他们。

但她是敬他的。

如同凡人敬父兄一般。

紫霄君到底和长生君说过什么,长生君才会说出“寔我不敢”这样的话。长生君到底知道了什么,才非杀自己不可?

“神姬。”耳畔传来女子的声音。

病心回过神来,看向眼前一身月白色纤纱长裙,笑意盈盈的青丘。

“可让我备齐了。”青丘在袖中掏了掏,摸出些腰佩来,替每个人戴上,又寻出些丹丸:“腰佩可以自封灵气不被探查,丹丸能够隐匿气息。如此若非面对面撞见,即便是天上仙官来了,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出我们在何处的。”

病心嚼了嚼,丹丸有些微甜。垂头看了看腰侧系上的红色腰配:“左右我不过筑基期,也引不动什么天地共鸣的动作,何须如此谨慎。”

“小心为上。”麒麟抖开一件暗色的披风,拢在她身上。

“我们要往何处去?”病心问。

青丘指着一旁驿站前几辆不打眼的马车:“不便飞身缩地也不可腾云御剑。如此。只能用凡人的法子走。陆崖上主与少司剑都还重伤卧榻,各乘一车,由涂山照看。我与我两个狐孙一车,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