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处及得上欲海。神灵在位,欲海终年平静,只有陷落那日,掀起了万尺血浪。
她可以爱,也可以恨。此番定风珠不得手绝不罢休,她还要去北漠寻陆崖……
病心收回思绪,只察觉面前湖泊骤起微波,四处却俨然无风。她心中警觉,微微低身躲在湖边亭台的红漆柱后,眯起眼睛。
却陡然觉得背后水风微凉,一股潮气自脖颈后袭来。她正欲呼喊,却感觉脖颈之处一只微凉的手自背后掐在咽喉之上,耳畔传来低沉冷淡的声音:“别动。”
病心耳侧被那熟悉又疏远的声音烫起一片绯红,余光微微扫看脚下咫尺之间的黑色大氅尾摆,心中万般颓败。
是麒麟。
他发现了?还是他看到了天枢?天枢可还好?
在欲海之时麒麟便是个威压极厉的神官,酆都妖鬼都尊其为天子。一则因为他踏鬼证道,无上造化与大能之威名。二则,便是因为他本性凌厉,冷淡无情,不留情面。
陆崖作风行事天地不惧,却也不曾在麒麟面前太过放肆。如今就算麒麟忘却前尘,本性却不会偏移。倘若天枢真被他发现,恐怕此时大为不妙。
病心一时焦灼失落,面上声色未动,试探应道:“是司星楼麒麟掌门……大可不必制住我一个小女子。”
“小女子。”他似乎唇齿间盘桓着难以琢磨的情绪,“尉迟天枢身边的弟子?还是艳婢,抑或炉鼎?”
他前世可是酆都天子,她了解他,生杀在握,须臾之间。
病心面色镇定,左手去摸腰间防身短剑:“麒麟掌门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怎么?”他剑眉微扬,忽然出声打断她的周旋,“那一剑彻骨之痛,断我神骨,废我法能。神姬犹嫌不够,还要再添?”
病心呼吸一滞,心跳几乎停止,只觉五内如焚,出语微微哽咽:“麒麟?”
他附在她耳畔,自背后纳她入怀:“大道无情,无悲无喜。神姬在上,百无禁忌。”
麒麟的怀抱有一股清冷的香,整个绯庭花木湖泊的潮湿气息接混杂着袭来。病心心怀一片清明。
他记得……他记得,他跟自己一样铭刻五内。
那种茫茫宇宙之中四方往来古今的时间之中,一兆万个不同的灵智交汇处,忽遇故人的悸动几乎将她淹没。
她松开短剑,覆在他掌背之上:“是从什么时候?”
“几天前。”他低沉回答她,四周寂静得可以听见他心动,“一看见神姬的眼睛,万年思绪披靡间回忆入脑海,每一件事情都如电闪过,清晰到每一次沧海桑田。”他俯身将他桎梏得更紧一些,“而你。你却故意与他欢好,做给我看。”那微不可察的愠怒被掩饰得很好,却仍旧可以感觉到杀意,“这样坏的心,这样狠的念。除了你,普天之下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