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逃不掉了……
病心浑身被那十八般神器压得动惮不得,瞳孔之间却见天枢剑气微动,温柔如春风般地抱她入怀……
耳畔隐约是他的声音:“我说过,我和我的剑,都想到你身边来。我和我的剑,都不后悔……”
病心几乎是精疲力竭的眼眸阖上,骨膜震动着响起肉身被刺破的声响。
每一声都剜在她心口,足足十八次。
她不敢去想,不敢再听,只能竭尽全力再次睁开眼睛。
眼眸的漆黑之中展开熹微的光。
天枢的脸颊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看见他千疮百孔的身体被九重天十八天将的法器悉数命中,好似一件被捅得破烂的衣衫,如此易碎。
“小师叔……”她一息便已觉心痛得要死了。
天枢的身体褪出再无血色的白皙,只将她如珍宝般死死拢在怀中。
她尝试伸手去捧起他的脸颊,只触摸到冰冰冷冷的肌理。
那是人类将死的温度。
“小丫头。”他垂下满是星辰的眼眸,浑身千疮百孔。却像他们初见时那般,宠溺唤她,“陪你在人间走这一遭,我很……”
他的话音就那么不可挽留地堪堪截断,整个人宛如一只折翅的仙鹤,轰然坠入寒彻的雪原之中!
0090魂灯
病心朝雪原看去。
就好像她在欲海时,无数次自乌莲池朝下凝望人间。
天枢的尸体落下去,便如一片雪花落入水中。
人类太有意思,会爱会痛,会伤心会高兴,也会死。会变成白森森的骸骨,会化作泥巴,会长出新的枝叶,会开出花。
就像一只只有趣的蚂蚁,出生、活动、衰败。她知道人会死,那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死亡。
却从没有想过,会是他。
天边的远处劫云收敛,无尽的黑暗之中,阴霾渐散。两位史无前例的亚神渡过注定的劫难,再临人间。
浩瀚的天穹之上诸星亮起,古战神与酆天子的星轨堪然旋回命定的星轨。无边的法能徐徐弥散直至天际。
玉皇天君逆身而望,甚至还没看清劫云褪去之后来人的模样。便被一黑、一绯两道光耀吞噬。他袖中的神通无上的神符黄表恰是被火灼过,轰然燃烧而起,只留下一个逆身的剪影。
十八仙将鸣金欲走,被那光芒照耀的瞬间,崩爆做漫天烟尘般的粉齑
病心的眼中没有那些,她甚至没有回看玉皇道君陨落的瞬间。
她的眼里只有苍茫的雪野之上,天枢落下去的方向。
她朝那处奔赴。
黑衣的神姬奔向他,灵力耗尽的脚步踉跄,袖袂于雪地上拖曳出歪曲的痕迹。深深浅浅的脚印,好像个凡人的少女努力跑向心仪的少年郎。
“小师叔……”她跌在地上,九寸深的雪地里,看见天枢的身体开始崩解。就像是,就像是本来就没有存在这世间一般徐徐消弭。
太短暂了呀。
她得到过他宝贵的真心。
“人死可以复生吗?”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病心曾问长生君的问题。
彼时她拢着一只捡来的小灵貂,在掌上把玩,懒懒散散没个正形。就那么随手翻阅着长生君琼殿案上的数本天奏与陈表,一脚踢开长生君案下仔细放置的一卷仙笔所描的画卷。
那画卷应声滚落开,缓缓打开的,是个女神的背影。那女神黑发如瀑,分花拂柳,自画卷中心渐渐被行远去。
病心觉得眼熟,没来得及细看。
长生君于案后抬手,将那画卷收入袖中乾坤:“人死不可以复生,他们与我们不一样,终有尽时。”
“可是你不就是‘生’?”她逗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