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惊讶地“啊”了一声。

“你生日？今天吗？”

云旗摇了摇头，“不是，还有一周。快件提前到了。”

连天“哦”了一声，问道：“谁送的啊？”

云旗歪头问：“你猜？”

连天道：“送这种艺术品……还真不好猜，同学？朋友？”

云旗转头去看桌上的雕塑，给出了答案：“这是我妈送的。”

连天“啊”了一声，转而想到，确实，昂贵的艺术品很像是长辈会送的东西。

“那，你妈妈挺热爱艺术的哈。”

云旗点点头，“是啊，她还喜欢写书。我十八岁的时候，她就送了我一本自己手写的书原稿送给我当成人礼。”

“哇哦，”连天感叹道，“那很特别。”

云旗笑了，摘下手套，一边收拾木箱子一边问道：“你知道是关于什么的书吗？”

连天问：“关于什么？”

云旗回答：“关于战争的。你知道卢旺达吗？”

连天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所以摇摇头。

云旗道：“卢旺达是非洲的一个国家，曾经因为比利时的殖民统治，卢旺达民族被硬生生划分为两个不同的民族，相互倾轧。在殖民统治结束之后，卢旺达爆发了内战，死伤无数。我妈自己手写了一份卢旺达内战的记录，没有发表，而是送给了我。”

“她说，我长大成年了，要学会理解世界上最丑恶的欲望、最惨烈的悲剧、最无助的虐杀，学会理解死亡、怜悯和爱。”

连天听得内心有些震撼。他静静地看着云旗，良久才轻轻道：“哇，你妈妈真厉害。”

云旗也坐在连天身边，挨着他，靠在沙发上，一齐看着桌子上的雕塑。

他扬了扬下巴，“这个雕塑代表的是非洲女人。我妈说它来源于一个真实的故事，是黑奴贸易时代一个被凌辱致死的黑人女人的惨烈形态。”

连天这回看待这个雕塑的眼光不一样了。他开始为自己刚才所作出的“抽象”的评价而感到一丝抱歉。

“啊……是我浅薄了。”

云旗道：“哈哈哈没事。其实我也觉得这个东西雕得一般，她不是专业的。只是概念很有意义，她提前跟我讲过我才理解，乍看很难看得懂。”

连天：“哎，我没啥艺术细胞。”

云旗：“好的艺术尽管有些难以理解，但所有人都一定能感受到作者想表达的情绪。我妈是个新闻工作者，她习惯讲事实，不习惯艺术表达，所以还做不到这样。我也没艺术细胞，也做不到。”

他手撑着下巴，“我也就能瞎说了，还都是我妈以前教给我的。她很关注这些，和平，歧视，难民这些很宏大的议题。”

连天听得很认真。他虽然不是个有觉悟的人，但听到别人这么有觉悟，他还是会由衷地敬佩。

“你妈妈真的很牛。”

云旗道：“嗯，是啊。她是个理想主义者，民族主义、种族歧视、性别歧视、性取向歧视，她都做过相关议题。我很小就在看她的稿件了，也算是启蒙。”

连天歪头看了看他，忍不住道：“难怪。”

云旗问：“难怪什么？”

连天犹豫了一下道：“呃……难怪你那么容易就接受、接受搞基了。”

云旗笑了两声。

“哈哈哈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所有以上那些歧视的源头都是偏见和无知，就像小学生抱团孤立人一样，理由是一样的幼稚，只不过人数变多了，所以暴力升级。”

他故作严肃：“但是作为有思考能力的成年人，难道我们跟小学生一般见识吗？”

连天也跟着笑了，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