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煮饭,因为看见了张玲给父亲接尿,她感觉张家的饭也突然变得难以下咽,张玲疲惫而憔悴的脸色给她留下了严重的阴影。

那一天的经历对她的影响很大,她突然不再讨厌张玲了,甚至感觉到了一种难受,还有十分的同情。她想起小时候,张玲家就是富足幸福的代表,甚至她到了张家都感觉低人一等,再看到现在,就深深感觉到世事无常。

她脑子里一直是张玲憔悴的脸,脸上的黄褐斑,隐约的细纹,回到家里,看到李名秋,他的脸却是年轻干净,洁白发亮的,心里就感觉很古怪。

反倒有些怜悯张玲。她心想,要是我变成嫂子那样,又黄又难看,我丈夫还这么年轻,肯定难过死了。

李名秋也在想办法出钱,给姑父买药,治病,有机会也去看他,但是他每天要工作,所以多数还是在林江,而张玲照顾爸爸,便一直没回林江。

水元半个月放一次假。

那是九月份。

李名秋的工作,回家总是很晚的,水元知道,平常都是煮好饭了等他。然而这天不知道怎么了,等到天黑了,李名秋还是没回来。她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中有些焦急,心说是不是去别的公社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然而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什么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动了什么念头,锁了门出去找,莫名奇妙就去了杨芸家。

李名秋这天还真就在杨芸家。

下午的时候他跟大队会计一起,在帮队员们称粮,弄到很晚,因为最后一家称的是杨芸家,所以杨芸煮了晚饭,留他和大队会计,还有几个队员吃晚饭。杨芸煮了饭,炒了青菜还炒了肉,菜挺丰盛的,还开了酒。

忙了一天,都累的很,大家都整了酒喝。李名秋不肯喝,杨芸非常热情的给他倒酒,大声劝着,李名秋红着脸笑道:“你们喝吧,我真不喝,我一喝就醉,呆会还要回家呢,没法走路。”

杨芸笑道:“看你那样,大不了喝醉了就在这里睡嘛,又不是没床。”

其他社员也劝:“没事没事,喝一点,呆会走不动给你背回去。”

李名秋还是坚持道:“别了别了,我真不喝,这么热的天,喝了酒难受。”

张芸笑的眉飞色舞,手在他脑袋上拍,说:“没出息的,你媳妇又不在家,没人管你,怕什么。”又拉拉扯扯的劝,弄的李名秋很不自在,当着一众人,很是尴尬,然而又不好意思说什么。他没喝酒,吃了饭,有点内急,便跟杨芸打招呼,借她家的茅房解个手。

杨芸说:“你要上茅房啊?我带你去吧。”李名秋哪敢让她带,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杨芸就给他指了位置,道:“就在猪圈里,你自己去吧。”

杨芸给他找了个手电,结果那手电光弱的可怜,打开一会就没了电。路上黑灯瞎火的,李名秋第一次在杨芸家上茅厕,又不熟,摸了半天没找到灯,手电筒光又不亮,在臭哄哄的猪圈里摸来摸去,摸了老久,叽的一下,踩到了一堆软绵绵的东西里去。

他踩了一脚的猪粪,恶心坏了,连忙摸出来,在院子边上的桃树上折了根树枝,脱了鞋刮鞋底的粪便。

鞋子上弄的全是粪,裤子上也粘了很多,清理了半天清理不干净。他十分难受,杨芸过来了,看见他,老远叫道:“李名秋,你掉粪坑啦?”

李名秋皱眉回道:“踩到猪粪了。”

杨芸过来一看,笑个不停:“你夜盲症啊,连猪粪都看不到。”

李名秋也没法辩解,只得由她笑。杨芸笑了一下,进屋拿了把刷子来,递给他,又拉着他袖子引他到水管处:“你在这用水刷吧,干擦怎么擦的净。”

李名秋道:“多谢。”

杨芸笑道:“谢什么呀。”在旁边看了他一会,才转身又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