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多心了,草民有感而发,无意陛下。”张厌深,“皇帝贵为天?子,三?军之主帅,四?方之主君,万事、万物、万种权柄都匍匐于御座之下任由驱使,谁配说之教之?”
“若居君之位,承天?之命,却惶惶不可?终日,疑身边人、疑朝中臣、疑天?下万民,弃十方庶务于不顾,镇日追寻缥缈长生之道,是?明君否?是?天?命否?可?长居帝位否?”
明德帝暴怒,豁然起身,“来?人!速速将这个逆贼拖下去!”
禁军出列,群臣除却前列跪倒一大片,“陛下息怒。”
“陛下有怒,草民愿以死息之,不须劳动禁军。”张厌深也跪了下去,这一回跪得很顺畅,他扬声道:“惟请陛下迎世?子归朝,澄清世?子冤屈,勿因草民之故而牵连怪罪世?子。”
“岂有此理!”明德帝指着他,从脖颈一侧到眼?下的脸皮先后抽动,从齿缝里发出声音:“你在威胁朕吗?”
张厌深话已?尽,展臂扬袖,双掌贴上?青砖,再重重地?叩头。
一下,两下,三?下……
先是?朱砂样的一点?,再是?红花似的一小朵,源源不断的血流出来?。
殷红炫目。
贺今行松开手,向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没有他的支撑,陈林的躯体轰然倒地?。
从陈林脖颈流出的鲜血一点?一滴落地?,浸入砖缝,浸在厚土,浸在他砰砰地?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就像忽然缺了块肉一样,他按住心口。
陈林是?死透了。
但他还不能倒下,他的视野仍在旋转,他努力看?向墙角。
“同窗。”陆双楼被钉在墙上?,左手伸到背后摸到墙,将自己在刀上?慢慢往后挪,挪到背靠着墙,便不能再动。
这里没有止血的条件,他不能立刻把刀拔出来?,否则很快就会流血而死。
他长长地?喘口气,说:“你快走。”
“走哪儿去?”贺今行听见了,回他。
陆双楼说:“今儿要来?这的,可?不止陈林一个。”
“来?就来?吧。”贺今行缓了缓,膝行到另一边墙根下,手贴在墙上?四?下摸索。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我不想看?到你死。”陆双楼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什么都不用想,“不然我死了,你也死了,好亏啊。”
“不会的。”贺今行的喉咙像有刀在割,多说一个字就多被割一刀。
他摸索半天?,终于抠出一颗琉璃珠子,转身去陆双楼那边,几?步路仿佛走了几?辈子。
“你还有后手吗?那就好……”陆双楼升起些希望,努力将眼?睛睁得更大,好看?清那张明明越来?越近却越来?越模糊的面容。
黑暗从四?面八方向他的视线焦点?围拢,他伸出手挥舞,试图驱散黑暗。
“同窗……”
你还在吗?
他没能问出声,有只手将一粒冰凉的药丸按进他嘴里,再点?了点?他的下颌。
“咽。”贺今行的声音忽远忽近,“你不会死。”
“活下去。”
贺今行架起他的左臂,以免他的身体因昏迷而下坠,同时在他耳边低低地?念祷。
“为了你娘。”
“为了你自己。”
陆双楼沉重的双眼?自行合上?,两缕鬓发无知无觉地?垂落脸庞。
为什么,就不能说一句,为你活下去呢?
“老天?爷!”有人帮他呐喊出声,从牢房外面奔到他们面前,左看?右看?,“都还活着吗?”
贺今行不认得这张脸,但记得这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