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提倡君子食不言,许多人踏入官场后都打破了这个习惯,但这里仍然安安静静。
贺今行也分到?一餐,饭罢说完卷宗,说起昨晚遇上王玡天。
“……他大概是想?进言,让京畿和江南路同时推行新法,怕我阻挠,所以才?先来?探我口风。”
谢灵意:“王氏在松江一兜子烂账,王正玄先前十分反对新政,现在他侄儿忽然改性子了?谁知?道?他们一家人打的什么算盘?”
陆潜辛仿佛听到?一件趣事,笑说:“他既然主动?提起,又对新政有利,那就支持他呗。”
贺今行:“陆大人也这么想??”
陆潜辛:“前几年松江冒雪灾,炭价高昂,一匹精布不一定能买到?一盆灰炭,缺柴少炭而冻毙者不知?几何。在背后囤炭、操控市价的是谁,不用我说吧?柳氏商行从江北运炭过去,还和当地人起了些冲突,最后拿钱请王氏族老出面才?压下来?。”
谢灵意沉声说:“松江路居大宣最北端,与其他路州往来?不畅,凡有名姓的大家族,与王氏皆有绕不开的姻亲。这是左手右手,白脸红脸,都由他一家做了。”
陆潜辛只是陈述一些事实,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饭困似的靠上椅背揣着手说:“我先前还在发愁,松江路不知?何时才?能用上新法。既然他叔侄人在京城,还敢提请同时将京畿作为试点?,那我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可谓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贺今行明了他的态度,沉吟一刻问:“陆大人有证据么?”
陆潜辛垂目道?:“我做王家婿十几年,去过几遭雁回?,在那边自然也有些人手。王氏干的事也不止这一桩,只要陛下肯让法司去彻查,必能让他翻不了身。”
谢灵意依旧觉得不爽快,“可陛下并未有厌弃王氏的迹象,王玡天这么做也一定有目的。我们就让他这么顺利地达成目标,不施以一点?阻力??”
“他的目的不是明摆着么,一定是冲着阻止新政来?的。退一步讲,不顺着他,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陆潜辛无谓道?,瞥着贺今行问:“小?贺大人,你我合作之初便说过各取所需,我选择对我有利的做法,不算过分吧?”
贺今行点?了点?头,“凡事都有利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谢灵意彻底意识到?什么,皱着眉不再说一句话,后面干脆亲自去库房找卷宗。
当天他很晚才?下衙,上公主府借宿的时候,忠义侯刚从荟芳馆回?来?,邀他坐谈。
他不经意说起午间事,依然木着脸:“陆潜辛视王氏为眼?中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扳倒王氏。他今日因?此支持新政,来?日未必不会因?此背刺。”
嬴淳懿不以为奇,“哪怕是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的一批人,动?机也未必完全相同,更何况你们只能算是在一起共事。各怀心思各自趋利避害才?是人之本性,只要当前愿意出力?做事,何必细究?你看贺今行,他比你更在乎新政是否能顺利推行,但他有在意过陆潜辛和他手底下那些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吗?”
谢灵意咬咬牙,说:“王玡天绝非善类,这件事肯定是他针对新政挖的坑。侯爷,我认为我们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嬴淳懿听得出他是在求助自己,微微摇头,“王玡天前几日帮本侯解决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麻烦,这件事本侯不会过问。”
谢灵意下意识想?问是何事,好在及时打住既然侯爷没有告诉他,那就不是他应该知?道?的。
他一直很有分寸,但近来?不知?受了谁的影响,竟有些许冲动?,连眼?中含沙都快忍不了了。
他想?到?这里,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