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今行直觉陛下不会轻易被说动,如实道:“难。”
“再难也得想办法解决。”顾元铮叫下属拿来几个大碗一字摆开,亲自提坛子倒酒,给桌上?每个人一碗。最后那碗放到了贺今行面?前,“他兄弟俩总得回去一个,不然让我舅舅和舅母怎么办?小贺大人你说是?不是??”
烈酒气息冲鼻,贺今行正要开口,旁侧伸来一臂端走那碗酒。
顾横之仰脖饮尽,翻转酒碗示给对座,“铮姐,你想怎么办,跟我说就好。”
“咱们晚些是?得好好谈谈。”顾元铮露齿而笑,举起酒碗隔空跟他干一个。
顾横之拿空碗做了个样?子,没有再沾酒。
“啧,出去才几年?啊,酒量就变浅了。”顾元铮嘲笑自家弟弟,又对贺今行道:“小贺大人是?聪明人,在下就不多嘴了。”
贺今行微微颔首,叠掌回了半礼。
顾横之提过?酒坛给自己?倒满一碗酒,盯着他大姐,“阿姐,顾钰敬你。”
姐弟多年?,顾元铮清楚再说下去真要把?人惹毛了,但她仍然说:“我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很煞风景,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你好,是?为?了我自己?。但我必须要提醒你,有些事你没法回避,早晚要面?对。如今多事之秋,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
她说完,等着顾横之反驳,青年?却只与她干尽那碗酒。
顾元铮见此?也有些感?伤,独自喝酒,一言不发?。
杨弘毅受不了饭桌上?鸦雀无声,主动开口转移话题,再不谈前言,净说些南疆与西北的趣事,勉强也算宾主尽欢。
饭后小坐片刻,贺今行与诸人告辞。
顾横之很想请他留宿,但一直到他要走,都没能说出口。他不得不送他回去,提灯穿过?前院门,他忽然说了声“抱歉”。
“嗯?”贺今行止住步伐,转身面?对他。
月与灯相映,人与影交缠。
顾横之说:“莲子,我爹娘,关于他们的事,都应由我和家里解决,不该牵扯到你。”
贺今行先前便隐约猜到缘由,认真道:“我以为?我们之间已有牵绊。所谓‘牵绊’,就是?你我一体,命运相连,诸事共处。你既为?难,我岂能旁观?莲子一直很思念家乡,每次蒙阴要来人,他接到信之后,就日日到永定门去。他总说是?玩乐,但我知道他想走出那座城门,我也希望他能离开京城,回到你们的母亲身边去。只是?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帮他实现愿望。”
顾横之:“他离家十三年?,爹、娘与我都对他亏欠良多,想办法弥补他是?我的责任。但你不一样?,纵有儿时情谊,你依然不欠他什么。铮姐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若是?往常,我一定不吝请你帮忙。可眼下朝局多变多灾,我又听说你要推行新策,正如履春冰。如此?紧要关头,我不想因为?我,让你被束缚、被掣肘。”
通政司现在是?风头正盛,但以陛下的性情,焉知哪日不会触及逆鳞,朝承恩暮赐死。越是?炙手可热,越有焚身之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