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也叹道:“老陈啊,你说?你何苦?”
陈侍郎抹了把脸,稍微抬起?头,“我是一时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贺今行半蹲下去,直视着?对方问:“陈大人为什么要舞弊?舞弊可是连累你一家一族的大罪。你的妻儿,你的老母,你的叔伯子侄,都将因为你一时的差错,而断送前程。你觉得这?划算吗?”
陈侍郎摇头,半带着?哭腔道:“是我连累他们,害了他们。”
之?后任贺今行再问什么,都没得到一个字的回答。他便?知道,对方是打定主意要担罪。故而不再白费功夫,入坐侧案,旁听贺鸿锦审这?一干嫌犯。
一共审了不到半个时辰,各主次嫌犯供认不讳,最后依次签字画押,被押进大牢,没有一点波澜。
忙碌多日的刑部衙门却?因此活泛起?来,贺鸿锦要亲自写结案卷宗,大理寺卿就在?这?里等着?复核。
贺今行不欲多留,直接告辞。
出得刑部衙门,闷浊的空气随之?一清,灼热的阳光却?令黏腻在?身上的冷汗重新热起?来,让人依旧浑身都不舒服。
他抬手蒙住眼睛。
为什么回回都是如此?
他以为能够改变一些事情的结局,然而现实告诉它,这?只是他的错觉。
辚辚的车马在?两?步之?外停下,贺今行垂下手看过去。
车帘从里挑起?,露出王玡天那张玉白的脸,“小贺大人去哪儿?要不要本?官送你一程。”
贺今行没动,只道:“有话直说?吧,王大人。”
王玡天将手伸出车窗,展开折扇,慢悠悠地给他扇风,一面说?:“小贺大人不是早就希望尽快结案么,怎么真要结案了,却?似乎不大满意?”
贺今行皱眉道:“我是希望尽快结案,但不是这?么不明不白、敷衍潦草地结案。”
王玡天仍然不紧不慢地说?:“这?怎么能算潦草呢?死了可不止两?个人呐,裴老爷子,阮成庸,陈侍郎,一干大大小的人,还不够隆重么?”
贺今行盯着?他,眉心越拧越深,却?不说?话,唇线亦抿得极紧。
王玡天任他盯了半晌,忽然开口:“原来小贺大人生气是这?副模样?,我还以为你从不动怒呢。”
“只是,你主张另有真相,你不能光靠嘴说?,还得拿出证据啊。再者说?,你以为的真相,难道就一定是真相,而不是你在?被蒙蔽、被误导的情况下所做出的错误判断?”
贺今行别开脸,登上这?辆马车,跟车夫说?:“到应天门下。”
车上只有一名侍女,为他铺了坐,沏上冰茶。他道过谢,将沁凉的茶杯握在?手中,尽量心平气和地与王玡天谈:“是与不是,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马车平稳地驶动,王玡天收了扇,“是与不是,于我来说?,又有什么要紧的?初入官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接受,接受你无法改变的一切。”
贺今行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又错了。”王玡天笑道:“目的一致,就可与谋。你不是想改税么,我看过你那篇谏税弊的疏,写得挺好?,我可以支持你。”
他顿了顿,也端起?茶盏,半举道:“相应地,你也要支持我。”
贺今行不与他辩论,也不举杯,只问:“你意在?相位?”
王正玄微微摇头:“我的资历不够,要上位的,是我的叔父。”
贺今行:“在?下不过一五品官,当不得王大人如此高看。王大人既有心,你们叔侄联手,何须旁人助力。”
“小贺大人说?笑了,我看你对陛下的心意拿捏得很?准呐,陛下也对你多有容忍。”王玡天呷一口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