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侯也劝道:“学生知道老师悲恸至极,但这种时刻,更要保重身?体,节哀为上。”
裴孟檀倚坐凉簟,面色发白,半阖眼强撑着说:“事已至此,老臣不得不暂别朝堂,离京回稷州。在这期间,有很多事情势必不如从前方?便,能帮上侯爷的?地方?也少上许多,侯爷莫怪。”
忠义侯说:“生死无常,老师何须自责?您放宽心,只要有合适的?时机,我会立刻向陛下提请,召您还朝。”
裴孟檀却摇了摇头,“陛下放逐我,未必没有顺带敲打您的?意思。已定下的?文会照办,但其他方?面,侯爷或可收敛锋芒,不动为好。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多做多错。”
他喘了口气,上半身?撑起来些?,将声?音再压低,继续说:“必要的?时候,侯爷在外人面前,也可以?斥责、疏远老臣。”
忠义侯:“老师这是什么话,晅若当真这么做,岂不是背师弃义?这些?话请您不要再提。”
裴孟檀抓住他的?胳膊,“侯爷,您的?名声?最重要。”
“老师,只有名声?,哪怕名声?再好,也没有用。”忠义侯说完,看对方?皱眉似要反对,便补充:“不过?您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不会乱来。”
裴孟檀深深叹息,不论学生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是管不了了。他阖上眼,将头靠回椅背。一夜之间,鬓间已有星白。
老师要休憩,忠义侯便退出书房。
谢灵意等在庭中,与?他一道从角门离开。登上马车,才问起他们方?才所谈,说:“果然。相爷脾性温和,不会给出激进的?建议。”
忠义侯道:“一味地隐忍,只会让人轻视,觉得本侯软弱可欺。”
马车从后巷拐到前街,他掀起车帘一角,目光从挨挨挤挤的?马车上扫过?。
谢灵意沉默片刻,说:“事发太突然,也不能全?赖相爷。丁忧还是辞官,没什么区别。莫说服丧期过?,起复与?否仍然在于?陛下,要是真的?想留,现在夺情也无妨。”
然而问题在于?,不想留他、要赶他走的?正是陛下。
忠义侯道:“是不是很无情?”
这话他能问,谢灵意却不好答,只说:“相爷这一退,我们能依靠的?助力被大大削弱,以?后该怎么办?”
“没有谁是完全?可靠的?,包括自己,有时候也会害了自己。”忠义侯思索半晌,忽然发问:“方?子?建他们什么时候到京?”
谢灵意回答:“他们携带了不少战俘和战利品,速度飘忽不定,快则五日,慢则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