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话的?仍然是贺平,“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尽快做决定。”
贺长期听在耳里,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他通过押运军饷的?契机加入西北军,从一个没有品秩的?普通士兵升至正六品的?校尉,大战小仗打了一场又一场,多少次生死瞬间,都没有现在令他惊惶。
热汗变凉,沿着下颌滑入胸甲,心脏却剧烈地?跳动着,几要?冲破胸腔。
远入敌军腹地?的?同袍性?命,这场战争的?走向,乃至这片土地?的?归属,或许就在他一念之间。
他无法放弃任何一边。
他不能赌。
但他必须做出?选择。
“把?栈桥毁了。”贺长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查看还有没有其他小道,有的?话都一并毁掉。”
“得令!”贺平行了个军礼,立刻带支小队去毁路。
“两个人回?去报信,马匹留在后头,其余人都上来。”贺长期仔细吩咐令兵。
口令即时下传,将?士们迅速行动。以栈道口为中心,向两边分散拉开,或凭倚大树两边,或半身藏在灌木丛后。五个人头一支火把?,持枪的?竖枪,背弓的?张弓。
人头攒动间,夜幕围拢。
牧野镰问:“那?振宣军那?边怎么办?顾将?军也在啊。”
贺长期回?眸望向渺茫的?北辰,沉默片刻,说:“如果今夜无事,我换条路去追他们。”
“那?现在要?吹号吗?”牧野镰罕见地?拿出?了正经神色。
“等一等。”贺长期俯视山谷,现在的?首要?目的?是不能让这批西凉人翻过这座山。
他们人少,携带武器有限,马匹又施展不开,留着栈道让西凉人冲上来,输多赢少。毁掉栈道,能让西凉人一时上不来,但无法杜绝他们绕路搭桥索凿山道。往佛难岭来回?一趟要?一日,报信能否守住。
唯有让西凉人知道,此处有重兵镇守,无法轻易突破,才能让他们知难而?退,不再打这里的?主意。
因此,等栈道被?毁,兵员到位,谷底蜿蜒的?巨蛇也爬上山路,他高举左臂,迅速劈下。
急促的?号角像一道粗大的?闪电,从天而?降直击谷底,炸得正在行进的?西凉人俱是一抖。
队伍从前往后依次停下,纷纷往山上看去。
山风猎猎,山脊线上,数十支火把?迎风见涨,拉出?一条曲折的?火线。火光照耀处,盔甲森森,枪泛寒光;照耀不及之处,黑影憧憧,分不清是树影灌丛,还是肃立的?士兵。
而?在火线的?中央,山崖栈道的?终点,一个身材极其高壮、全副武装的?男人,握着一杆比他还要?高的?马槊,一人占了三个人的?位置,在夜里背着火光好似巨灵神将?。
贺长期盯着骤然明亮的?山谷,闭了闭眼,将?竖持的?宝槊重重一杵,先声夺人。
高喝道:“西北军中军帐下第十三营贺长期,佐领三千将?士,奉命镇守此处。尔等是铸邪蒙诸手下哪支部队,竟连夜赶来送死!”
他不知道谷中的?西凉人能不能听懂汉话,但他们自己需要?气势。
这支西凉军中恰有能听懂的?人,向主将?翻译过去。
主将?听到对?方姓氏,奇道:“难道是贺易津的?家人?”再望过去,勇武非凡,颇有殷侯之风,未开战便?怯了两分。
又揣度道:“宣人居高,我们居下,不利。宣人早有准备,以逸待劳,我们长途行军,较为疲惫,仍然不利。”
“我们也有三千勇士,只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他们到底有多少兵马?”
这山头看着不像有三千,至多六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