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战在前,主帅伤病复发乃大忌。为避免透露风声,传出去被有心人做文章,除了例行问?诊,贺易津不再叫军医来。
他吞了丸药,靠着椅子缓缓道:“我在想,西凉大军补给?遥远,没有储备,咱们这地贫,靠以战养战也难以维系。铸邪怒月恐怕不止在等秦广仪撤兵,还盯着咱们秋收的粮食。”
“就算秦广仪不撤,西凉人过不了冬,秋收前后也必然有动作。”王义先亲自给?他扇风,压低声:“还有些时间,要不找贺冬来瞧瞧,重新开个药剂子?”
贺易津摆手:“往来不便,他跟着阿已也有事情要做,算了。”
王义先想劝,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怒气散尽之后,就只剩疲惫。
再愤怒再痛苦有什么用?他了解殷侯,这个男人不会?问?为什么,只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死。
“让净州府提前秋收,然后坚壁清野。咱们打?阵地战,防守战,坚持过这个秋天,把西凉人拖进寒冬,他们的气势自然会?衰竭。到明年开春,朝廷准备好征发,就是?咱们扭转战局的时候。”
殷侯想着未来一段时间的大方向,末了劝慰搭档:“你放心,我一定活得比这些西凉人长久。”
“和那些短命鬼有什么好比的?”王义先背过身去,随手整理信件,一看笑了:“顾穰生?骂你来了。哦,为他儿子。”
“这厮惯爱无理取闹,不过这事确实是?咱们占了他家便宜,别回信,随他骂吧,过几个月再说?。”贺易津眼一闭,就这么睡过去。
他不愿意?多惹麻烦,王义先却有火没处发,专门磨墨铺纸,提笔洋洋洒洒怼了回去,连带着荼州攻城作的情报一起发往蒙阴。
与此?同时,南疆的军报已送到宣京。
荟芳馆内,凌霄花笼盖的长廊上,忠义侯漫步道:“……顾大帅竟然没有点他儿子为主将。像助南越义军剿逆这样唾手可得的功劳,可不好找第二?件。”
与他同行之人乃刚回京不久的裴明悯,闻言只道:“顾氏一家人,不分彼此?,横之和顾大小姐都不会?在意?所谓‘功劳谁属’。”
“顾氏好家风。”嬴淳懿哼笑道:“但?本侯以为,顾横之不争,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裴明悯眉心微皱:“侯爷此?话?怎讲?”
嬴淳懿驻足回头,以问?代答:“裴侍读如何看待西北战局?”
两息未等到回答,他便接着说?:“在本侯看来,苍州陷落之初,西北军就当即刻收缩兵力,让出包括苍州、菅州与净州在内的整个秦甘盆地,而后集结重兵把住累关,即可以最小的兵力损失扼住事态,不让西凉人有任何进入中原的可能。”
裴明悯即道:“边军不战而退,那西北三州的百姓怎么办?”
嬴淳懿理所当然道:“只要战争爆发,必定流民遍地,边军战与退都是?如此?。你看西北军与西凉人鏖战数月,伤亡万数,兵员损失何其大,甚至要靠北方军增援才能勉强战平,可拿回一寸土地,南下的流民可因此减少?”
“现下北疆战事吃紧,只要援兵一回撤,西北军要想守住累关,必然要放弃净州。这早晚都要放弃,不如早早放弃,还能保住几万兵力,不至于布防时捉襟见肘。”
裴明悯眉头紧锁:“流民增多,正是?因为边军顶在前线,为他们的撤离赢得了时间。凉人残暴,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边军的牺牲,才有无数百姓逃出生?天。他们的抵抗绝非没有意?义,我等怎能空口质疑?”
嬴淳懿负手道:“本侯并非否认将士的付出,只是?作为朝官参与庙堂决策,必须去思考这些问?题。民与兵,孰轻孰重?再者?,以西北军现存兵力,能否守住累关都堪忧。若是?累关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