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杼安静片刻,没有多问,回应道:“杀得好。”
他看?她一身狼狈,便知她来得不容易,更不可能久留,“他一直不敢杀我,但我这条命也撑不了多久了。我剩的那几个兄弟,安分却没有才能,都不能做储君、咳咳……”
靖宁忙收拾好情绪,将他半扶起来。
赤杼边咳边说:“几个侄儿?倒是都有些?资质,你挑个好的过继来,让他尊你为嫡母,你辅佐他继续推行我们的新政。”
靖宁给?他拍背顺气,摇头:“眼下左贤王虽已死?,述罗也已率军南下攻打雩关,但王宫侍卫和王庭守军都还是他们的人?。我势单力孤,去找哪个?就算找到,过继的打算一旦被发觉,恐怕反而会?对你那几个子侄不利。”
“丞相背叛了我们,其他大臣也不可再信。我大约还能拖几天?半月,你带着兵符去合东,叫老兀骨来清叛逆拥新君……”赤杼紧紧抓住她,撑起头颅,越发虚弱道:“不,先去叫停述罗。这场仗不该打,西凉人?狡诈,让我们的子民去白白送死?,只是为了牵制牙山的宣军,给?他们在业余山下制造战机。他们的承诺都是谎话,不会?兑现。”
“我明白,我一定尽我所能去阻止这场战争。”靖宁俯首听着,“我能走?,你怎么办?”
“我已时日无多,今日就当永别。”赤杼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兵符藏在哪里?。
靖宁扶着他躺回去,沉重的心情将她满腔的话都吊在胸口,最后如?立誓一般说:“大君所愿,就是靖宁所愿。”
让草原变得更加富饶,让子民过得更加幸福。哪怕是边境的部族,也能长久地安居乐业,不受动乱之苦。
赤杼笑了一下,阖上双眼,“公主?,拜托你啦。”
靖宁站起身退出?床帏,咬着唇挺直了脊背,行礼告退。
一出?帐,远远一大群人?过来,她立刻避开,直往王宫北门去。一路有惊无险,出?了宫,先前偶遇的侍女在路口等她,牵着的马竟是她好久不见的云骓。
来往两句问清缘由,靖宁跨马就走?,走?出?两步,又回头向对方说:“我一定会?回来。”
北黎王庭不似宣京筑有城墙,她纵马狂奔过市集,径直奔向草原深处。
她没有看?见后头侍女为她祈福的动作,但她心中确信无比,她一定会?回到这座居邪山下。
自那年宫宴,她站出?来请愿,她的人?生就走?上了此前从未设想过的道路。这条路上,她时常恐惧,反复回想、叩问自己是否行差踏错。
然而今日,哪怕前途依旧未卜,她却不再恐惧。
生来十八年,靖宁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逃亡。她许久没有骑马,颠簸得呕吐之际不自觉放慢了速度,便被追兵赶上。幸而云骓乃神骏,发力甩脱了他们。
她再不敢放松一刻,只拼了命地赶路,渴了就随处找条小溪水凼,饿了就摘几把野果野菜她做世家小姐的时候从未学过分辨这些?野物,多亏阿书让她看?的那些?手札,使她不至于误食毒物。到不得不跟着云骓一起休憩时,她靠着马浅眠亦不敢完全闭眼,怕睡死?后一醒来就被抓住。
然而无论她如?何小心谨慎,总有一小股追兵能找到她的踪迹,似跗骨之蛆,始终阴魂不散地追在她身后。不知绷了几个日夜,她再也扛不住,追逃中不慎滚下马,摔在没蹄的草甸上。
两名?追兵纵马呼啸而来,一人?持一头,张开丈宽的大网,就要将她盖住。
她不错眼地盯着绳索织成的网格,左手去拔短剑。
风动云变的刹那,蹄声在她头顶踏响,高扬的马蹄刹到她身前,遮住了太阳。但这突如?其来仿佛泰山压顶的景象也没能吓得她闭上眼,她看?着寒光闪过,骑手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