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往坑里栽进一株小番薯苗,勾土培上。
只要战火没有烧到他们的田地,那就还是赶着天时抓紧种地最重要。
他们的赤忱,他们的爱意,全?都?埋进土壤里,和这些作物一起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然后变作口粮,变作税赋,变作子?孙,凝聚成血脉世代延续的生机和希望。
贺今行一直紧绷着的心莫名放松了些,他抓起一把松软的沙土,徒手挖了个坑,种进一株不及巴掌大的幼苗。
将近天黑,才在渠子?里舀水洗了手,和众人告别?回城。
西北的夜空极其辽阔,满天繁星下?却见一城灯火。
前年他刚来的时候,家家户户入夜即息,街道漆黑一片;今年元宵前后,夜里多了不打烊的酒家和客栈,支着一排排的灯笼照亮城里的行人,也照亮城外的归人。
马儿慢悠悠往城门走去,他没握缰绳,把脸埋进双手里。
没多久,城门吏发?现了他,高声叫“县尊”。
他深吸口气,驱马入城。
他想振兴这座城,让这片土地兴旺繁荣。不论洪水、疫病还是战争,种种天灾人祸,都?不能使?他动摇。
到县衙没多久,贺冬就带回更加全?面细致的消息。
“……大帅初六接到消息,就派韩将军领一万人马支援苍州,可惜现在看,还是去晚了一步。”
“冬叔先歇一会?儿吧。”贺今行煮了一大锅面,一人添一大碗,吃饱了才找出许久没用过的旧地图,伸指虚划。
“西凉人从鸣谷入关,这地点就选得?非常巧妙,哪怕有人逃脱报信,不论去仙慈关还是雩关,都?需要起码两天的时间。他们发?动袭击的时机也卡得?非常好,第一次夜袭在初三,第二次夜袭在初六,中间将近三天时间足够令他们的骑兵恢复战力,又能赶在我们援军到达之前完成下?一轮袭击。而行动如此快速精准,肯定早有准备,他们应该拿到了地形图。”
贺冬:“那出卖地形图的叛徒该被剥皮揎草。”
西凉人占了先机,他们又毫无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鸣谷关驻军几乎全?军覆没,可见西凉人之残暴。而苍州城那些没能逃出城的百姓,结局不敢细想。
贺今行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到眼前地图上,“今日已是初八,韩将军应该走到了这一块儿,距离苍州城不远了。而那些西凉骑兵,如果?这两日没有离开?苍州城,按前两轮突袭的时间与距离来算,明后两日极可能还有动作。”
“他们可能会?撞上,产生遭遇战。”他转头说:“冬叔,我们需要及时知道战况。”
贺冬叫他放心,“大家都?盯着,自己一方的人马上战场,哪敢错眼。”
这支人马于初六下?午从仙慈关出发?,没有入净州,而是先沿业余山北上两百里入苍州,再贴着净州边界过去。
西北四面环山,中间乃盆地,虽有起伏,但与外围大山高原相比,也可称一句地势平坦。是以主将派出了百余名斥候,一里五人为一组,一直布到二十里开?外,不断往返报前途路况。
初七下?午,队伍在距苍州城两百里内,遇到南下?的流民,方知苍州城已于作夜被破。
主将思虑再三,前进到距离苍州城五十余里处便停军休整,此时已是初八傍晚。
他们这支队伍,骑兵两千不到,步兵七千,剩下?全?是塘骑、军医与伙头兵等?等?。因出发?得?急,没有专门的后勤部队运输辎重,也没有配备任何火器,只带了十天的干粮。
虽然也是轻装,但与全?是轻骑兵的西凉人相比,速度上相差太多。
是以入夜后,主将就派出小股部队前往苍州城,探查西凉骑兵是否还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