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他想兼并其他山头,少不了一番血拼。但去年北域的雪实在太大了,与冻死?鬼饿死?鬼相比,做他的手下可太有福了。
但饿痨鬼收编得太多也会拖后腿。就比如这次行动,他本想半夜偷袭,但手底下不少人有雀蒙眼,夜间就是个半瞎子,才不得不想法子拖到天明。
若是他的部下也如眼前这些西北军一般,有勇武有智谋,还?全副武装。那别说苍州菅州,拿下西北所?有响马,整编成一支杂牌军,也不成问题。
至于会不会开罪西北军,他无所?谓。因为他知道西北军囤兵仙慈关,轻易不能离开,只要他别想不开凑上去找打,那西北其他地方还?不是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
“兔子逼急了会咬人,狼饿急了可以像狗一样跪着舔剩饭,人饿急了自然也可以杀人、吃人。”
牧野镰张开双臂示意?贺长期看自己?身后那么?多的兄弟。秀才再次抱住马脖子躲他的大刀。
“你看这么?多人饿得要死?了,只能做马匪,那是不是说明这世道不行?世道好的时候,马匪少,做马匪也没前途。但现在世道不好,那机会可不就来?了?”
他抑扬顿挫地劝说起来?:“小贺将军,你看你手底下才这么?点儿人,还?被?派来?做送马这种粗活,没被?重用?吧?我都替你可惜啊。”
“你这又有武力又有脑子,若是加入我麾下,我肯定让你当二把?手。手下这几千弟兄,都可以听你随意?调遣,不比现在的窝囊样要强出几里地来??”
“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收拢西北响马,成立马帮,当个土皇帝也不是没可能啊。到时候何须看人脸色,就连官府放屁,也不稀得理会!”
他豪言一番,最后盯着贺长期,激动地握拳道:“能做土皇帝还?做什么?小喽啰!你说是不是?”
贺长期沉默不言。他一晚上没怎么?睡,双目渐渐爬上通红的血丝。而牙关咬得太紧,以致面部控制不住地颤抖。
“小贺将军。”他身后有几名军士不约而同地出言叫他,语气隐含复杂的担忧。
贺平也分神盯着他。
殷侯之于西北军,已如一族之长,一家?之父。人人敬仰爱戴,哪怕比他年纪还?要大些的士兵,也真心地视大帅为长辈一般维护。随着漫长的年岁过去,殷侯一如既往,亲军对他的信赖与尊崇却越发稳固,发展到了连姓氏也不容被?玷污的地步。
贺长期闭了闭眼,左臂向后一张,“保持阵型!”
随即一划长矛,张手前握一截,怒发冲冠地喝道:“我贺长期虽人微力薄,但自认行事问心无愧,可顶天立地,你羞要辱我!”
牧野镰的眼睛却亮起来?,收刀回鞘,拍掌道:“好,好,好!果?真英雄!”
他随即搓了搓手,低下声安抚一般道:“放松放松,小贺将军,你把?你自己?和你的手下都搞得太紧张了。”
贺长期怒目以对,眼瞳愈发充血。
“你们没胜算的。”牧野镰认真道,带着些轻松的笃定:“我十倍人马围住你们,你们没水没粮,还?要防备我们,要不了两天,就会崩溃。虽然有些可惜那些宝贝马肯定会掉膘,但有青草啃着,死?不了,养一养也就回来?了。”
贺长期自然也十分清楚,目前形势对己?方来?说就是死?局。只是对方目的是那两百匹战马,一交战必定殃及马群,所?以才没急着围拢推进。这给?了他们喘气的时间,也让他们承受着随时间加倍的煎熬。
兵家?胜例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但如何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心中绝望不已,然而绝望之余,开始飞快地思考哪里才有一线生机。
就算保不住马,能保住人也总好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