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余大人不在,我?和老刘都镇不住他们,所以只能让他们自行商量好分地?的办法,”话到这里,他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声音随脑袋一起低下去,“若是决斗中出了死伤,正好杀一杀他们的气焰。属下再提均分的办法,应该就会容易许多。”
“岂能如此作想?”贺今行拧眉听完,肃容道:“若事情真如你所说发?展,虽能暂时解决问题,但只能得一时安稳。两边因势弱而?暂时低头,矛盾并?未消失,仇恨积累下去,日后难免爆发?更大的冲突。更何况,他们也未必不会因伤亡而?迁怒官府,若是冲动上头,来找你们要说法,你们又该如何应对?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百姓的性命,对官府的信任,以及官府的颜面,都会产生无法挽回的损失。”
汤县丞唯唯不应,刘班头讪讪地?摸了下脑壳,试图打圆场:“这不没事,咳,幸亏县尊及时赶到。”
贺今行不为所动,“官府势弱,则民众势强,你们为难,我?可以理?解。但官出于民,本?是一体,百姓用赋税供养我?们,我?们岂能倒回去算计他们?”
“咱们也不想这样嘛。”刘班头厚着脸皮继续拍马屁,“县尊身手极好,您一来,肯定能服众。”
“治理?一县非领人打架,服众岂是单靠武力就行的?武力只能震慑一时,要让人心悦诚服,就得真心实意为人着想。”贺今行叹道,偏头问:“汤县丞以为呢?”
“属下思?虑不周,请县尊责罚。”汤县丞掩面躬身。
“你家?中有?几口人?”
“父母妻儿加一个老妈子,算上属下,共七口人。”
贺今行稍作沉思?,有?了决定:“你虽起恶念,但并?未造成严重?的后果,就罚你三个月俸禄,做充公处理?。望你以此为诫,勿要再犯。罚俸的这三个月里,你一家?的衣食柴炭诊病开药等等用度,就从我?的俸禄里出。”
“县尊?”汤县丞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又埋头急道:“属下犯错,领罚心服口服,岂有?让您再贴补我?一家?的道理??”
“你的错,不该牵连你的家?人。马上过冬,你忍心让一家?老小挨冻受饿?我?知你家?中肯定有?些?积蓄,但万一不够呢?我?独身一人,无家?眷同行,也用不完那些?俸禄。”贺今行扶他起身,微微一笑:“罚过了,日后还是同僚,还当同心协力做事。”
四目相对,汤县丞鼻子一酸,拱手郑重?作礼:“谢县尊体恤,属下明白。”
贺今行拍拍他的臂膊,转向旁边杵着的另一位,“刘县尉,我?早上交代你的事,还没做完罢?”
刘班头就知道下一个要轮到他,嘴巴发?苦:“还没呢。这么多人,再快也得还上七八天吧。”
“那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唉,老刘我?想把?城墙修一修来着。”有?汤县丞在前?,刘班头也痛快地?坦承道:“但衙门不是没钱么,所以……”
“你可真能出馊主意。”贺今行无奈,回忆进城时所见,“不过城墙确实老旧失修,官道也有?些?破败。”
刘班头一喜,“县尊的意思?是可以把?这些?钱留下修城墙修路了?”
“当然不行,你得赶紧都还回去。到时候看你表现,再论惩处。”贺今行断然否决他,“百姓赋税已经很高,日子过得紧巴,衙门不可再从他们手里抠钱。不过城墙也是要修的,近年国库吃紧,户部拨款指望不上,咱们得想办法让县里的银库丰裕起来。”
刘班头茫然道:“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咱云织县要什么没什么,能靠什么发?财?”
“办法总能想出来的。”贺今行心意坚定,“但现在不急,我?们先去杉杉谷,把?分地?的事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