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事先并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大?胆,许轻名的心腹,说杀就杀。”嬴淳懿收回?手,将他放开,“再者,我虽有猜测,但?无凭无据,并不能将他捉拿查办。更不可能去提醒许轻名,他极擅以小事做文章,你与他打?交道也小心些。”
说罢见他不言不语,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信不信,都是如此。”
贺今行与他相识多年,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说自己不信他,然而他哪里是不信?
道理易懂,情分难割。
“侯爷所言皆是事实,我明白。”他摇头否认,仰头望向夜空。
盈月被浓云遮蔽,只有点点星光落在?他眼底。
嬴淳懿亦负手远望,冷声?道:“现在?看,整个江南路官场都烂透了。”
“不,还有好?官。”比如莫县令。
“沙里淘金罢了。此次差使结束回?京,朝堂上必然会起风波,你怎么?看?”
“眼前事尚未做完,还不知?有多少?变数,不好?推论。”贺今行的意思是专注当下。
“也是。”嬴淳懿不反驳,“你连日辛苦,先休息去吧。”
贺今行便?依言告退,在?营地守卫处拿回?自己的包袱,要取出吊床时,才发现还有个水囊。
先前装了药,说等它晾凉,等着等着就这么?给?忘了。
一小碗的量并不多,他一饮而尽,舌尖甚至来不及觉出滋味甘还是苦。
几十里外临河的约莫半人高的野草丛里,几个人正快速地向河边移动?。其中一人抱着一只箱子卖力地跑,还不时被身边下人低声?催促“老爷快些”,也没时间埋怨腰酸背痛。
正是临时决定潜逃的郑锋毅一行。
此人从忠义侯处得知?那贺今行非寻常书生,谨慎又会武,便?心知?不妙,即刻决定走为上计。
虽西?城门已封,但?他早有警觉,这两日一直让亲信带着财物跟着自己,一出事,不必回?城,就能直接远走高飞。
他还为此特地绕了个大?圈,从一处少?为人知?的河湾走。那里有他上任以来就舍钱养着的渔船,渔夫平日打?渔为生,关键时刻就是他的救命底牌。
已经能看到泊在?岸边的渔船的时候,他却忽然放慢脚步,“不对?,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亲信初时没听见,以为自家老爷紧张得幻听,欲劝他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跑路才是正事。然而一慢下来,一缕乐声?就飘进了他耳朵里。
幽深的曲调,哀婉的音色,节奏适宜,显然吹奏者十分娴熟。
这一曲在?梨园肯定很卖座,然而在?此时此地,却不亚于?迎面而来的利箭,令人汗毛倒竖。
一行人都不约而同地弯下腰,藏进草丛里。
一人说:“好?古怪的调子,不像咱们江南的。”
另一人说:“这好?像是……埙?”
“别管是什么?了!老爷,附近肯定有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郑锋毅气喘吁吁,还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一时只顾得上拍自己的胸口顺气。
又有人出主意:“老爷,要不咱们不从这儿走……”
不从这儿走从哪儿走?其他地方都要盘查,他一眼瞪过去,却见那名亲信忽然住了嘴,一截带血的刀尖从他心口刺出,正朝向他。
“既然都走到这儿了,就别急着回?了吧。”
年轻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还没回?头看,身侧一名亲信就喷了他满头的血。
左右也都有人!
要杀他!
可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