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帐外下属通禀道:“贺大人求见。”
营帐里气氛又是一变,两方?皆是面面相觑,少顷,嬴淳懿开口?叫进。
贺今行走进来,立在帐中央,拱手向诸位长官行礼。
苍黄火光照耀下,仍可见少年面无血色,衣衫破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细小的擦痕。
“贺大人这是,”齐宗源顿了顿,皱着眉问:“去哪儿了?”
“下官自白浪矶被洪水冲走,先?是顺水到了江阴县……”贺今行简要地说了这两天的经?历,除去柳逾言不提,其他均未隐瞒。
“等等等等!”孙妙年正琢磨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威胁他不把那?天下午听到的说出来,谁知他一来就?直接挑明?了,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你和江阴县令莫弃争去查看?了淮州义仓?”
“对。”贺今行颔首道:“五座大仓皆是空仓。”
“什么?”沈亦德跟着失声道。
虽然他已经?听侯爷说过淮州的常平仓都是空的,但侯爷说不可打草惊蛇,他也以?为这事?就?像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有最后时刻才会?被做为筹码推出,或者永远不会?见光。然而却在此时此刻此地听这个少年说出真相……这令他有种不真实的震惊感。怎么就??他难以?形容,下意识地去看?侯爷的反应。
嬴淳懿微微侧身注视着底下的人,搭在扶手上的指节轻叩了两下,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同时,齐宗源拍案而起,喝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下官很清醒,请齐大人不要激动。”贺今行叠掌做礼,平静地回话:“下官以?为,粮仓储粮关系赈灾救灾甚重?,不该隐瞒。”
“既然粮仓无粮,当即刻采买粮食,以?支撑赈济。前两日官府向江南世族与豪商募集四十?万两,也应当快要筹齐。既然官府暂时没有银钱之忧,请齐大人下令让柳大当家尽快出发,前往稷州买粮。”
齐宗源按着桌案,竭力让自己平静,然而嘴唇都在颤抖,“州常平仓由州府看?管,任何人无准许令不可擅入,你这是越权。”
“下官身为钦差副使,事?情紧急,可先?行事?后汇报。再者,按律,一州义仓当有五百州卫看?管,淮州义仓并无一名?官差或是卫军在守,仓内灰落成泥,乃淮州知州渎职。”贺今行就势一揖,“下官才将从伤患营出来,李太医让下官说灾民死伤过多?,天气炎热,易发瘟疫,他们需要更多?的人手和药材,以?做好防疫。还请齐大人安排加大药材供应,从民间或是邻近路州借调更多?人手。”
齐大人怒极反笑:“真是好大的理由。既然贺副使都能决定什么时候买粮了,不如你把这事?儿也一并安排了罢?啊!”
“齐大人言重?了,这是任何一个灾民都知道该怎么做的决定。多?少人才失亲人,又遭打击,以?致家破人亡,无乡可归,只能靠官府救命。”贺今行垂下眼睫,脊背仍旧挺得笔直,再道:“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饿殍,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下官已将这几日所见所闻之灾情,整理?写成奏表,发往宣京。事?情后续如何处置,自有朝廷定夺。”
“你还捅到朝廷上面去了?”孙妙年瞪大了眼,都顾不上计较前半截的讽刺,起身快走两步,到他跟前,似要仔细看?看?这是个什么奇葩。
他依旧待在原地,回以?注视,“陛下有口?谕,每日都要知晓最新?的灾情。下官不知侯爷与其他几位大人发了文书没有,只能自行上奏。”
“你、你,你。”孙妙年指着他,又惊又怒又怕,憋不出字来,气得一扫袖,瘫回到座上。
帐里安静了半晌,嬴淳懿仍不急开口?。而沈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