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遮檐的穿廊上只摆了一桌, 但没有谁没那个眼色要过去。进场时这些人与相熟之间客套招呼尚还有些声息,待入了座,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致于廊上响起的脚步声就像惊雷一般, 伴着?齐宗源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席桌上炸开,令不少人下?意识地一抖。
“本台请大家?相聚一堂,掏掏心窝,诉诉衷肠,本是一片赤诚。这好端端的, 怎么?都跟死?了老子娘要等着?哭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台一个人把?在座百十来位给怎么?了。”
齐制台带着?一行属官等从桌间穿过, 走到?堂上才转过身?来, 看着?众人道:“诸位是家?里?的顶梁柱,各地德高望重的贤士,乃至整个江南四州都有名有姓的人物?, 到?哪儿都值得尊称一句‘老爷’。齐某才将与各位老爷开了个玩笑, 在此赔不是了。”
底下?诸人像椅子上忽然都生了钉子一般,纷纷弹起来, 规矩地拜道:“齐制台言重了。”
“诶,诸位太客气了。”齐宗源笑着?摆手?,再叹道:“今日是本台有求于诸位啊。”却没接着?说要求什么?,而是侧身?示向旁边的青年,介绍道:“这位就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陛下?的亲子侄,忠义侯。”
一众消息灵通、熟知礼义的家?主们这才再次行礼,“吾等参见?钦差大人。”
嬴淳懿换了身?规制的常服,自踏进院子便不动声色,到?现在齐宗源把?话题抛给他,他才稍稍凸显出自己的存在,抬手?请诸位起身?。
众人齐声谢过,重又落座,皆是挺着?脊背梗着?脖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我说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放松些,今天谈的都是公事?,不牵扯哪家?的私事?。”齐宗源一面出言佯劝,一面请侯爷与其他几位钦使入座。
嬴淳懿却不理会,前脚话音刚落,他便接着?道:“诸位想必都知道这一回叫大家?来是为什么?,本侯就不与大家?兜圈子。”
他在停顿的短暂间隙里?与齐宗源对视一眼,后者咽下?已酝酿好但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两人皆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杀机。
他转向众人,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忧虑,沉声道:“太平大坝决堤,洪水淹没百万亩土地,令鱼米之乡化作千里?泽国?,摧毁无?数百姓家?园。陛下?忧之念之,朝廷殚精竭虑,所有在办事?宜皆为江南救灾让路。各项赈济措施都已到?位,只除了赈灾银一项。”
“朝廷正在全力筹措赈灾银,但此次洪灾波及范围太大,所需银两太多,户部仍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筹集齐全。然而灾情扩散迅速,救灾一刻也不能等,赈济粮一天也不能断。本侯与齐大人、孙大人和冯大人商议许久,在朝廷拨下?赈灾银之前,只能依靠江南本路坚持下?去。又因官府常平仓存粮有限,度计难支,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请大家?慷慨解囊,为赈济捐献一二。”
他说到?此处,群情再难忍,却依旧不敢高语,只翁声一片。
但他毫不为此所动,稳着?声音再道:“洪灾无?情,本侯知道诸位的财物?宗产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冲击,但诸位家?业基底尚存,吃穿不愁,犹有余荫;而众多百姓却已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士门壁尚坚,蓬户度已难,乃是此时的现状。但不管士门还是蓬户,终究身?在同一片江南,灾情缓急皆与所有人息息相关。若蓬户难度,士门也必不能久支,只有同舟共济,才是撑过此段时间、等到?朝廷驰援的唯一办法。请各位老爷三思。”
说罢沉重地向下?一拜。
坐靠难安的众位家?主们俱是一愣。
按总督府以往的行事?作风,总要再打些机锋,才会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