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去告?”晏尘水愣了下?,然后震惊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当然是我去。”
“但五城兵马司的人为非作歹这么久,绝对早有人告过他们,顺天府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德性。然而五城兵马司还是发?展到如今人人喊打的局面,这其间少不了顺天府的纵容。”
晏尘水挪开凳子坐下?,十指交叉放于桌上?,语速比平日快了些:“就?算你去告,也很可能像从前一样,得不到结果,甚至可能被倒打一耙。”
“如你所说,几乎是显而易见地,顺天府这些年?在?关于五城兵马司的案子上?,冤案错案不鲜。”
“那你还要去告?顺天府摆明了是个黑的。”晏尘水不解,“咱们完全可以?换个方法。比如,待你我授职之后,以?官身向御史台递弹劾五城兵马司与顺天府的折子,一人一封不够,那就?多找几位同科一起,多递几回。直达天听,也免得给顺天府尹混淆是非的机会。”
“我是觉得,”他抬手上?上?下?下?地比划了一番,“自?上?而下?,比自?下?而上?要容易得多,也更能一针见血。”
“也是条路。”贺今行想了想,说:“但是,一来晏伯伯近日事务繁忙,想必御史台已经收到了不少参劾的折子。可直到目前,折子还只是折子,未必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二来我们要五月才能得职上?任,留京与否尚不可知;现下?五城兵马司刚刚历经裁撤,内部应当还在?混乱之中,若是等到五月,怕是就?安稳下?来了。所以?我觉得趁势告最好。”
晏尘水没有立刻接话,但浓黑的眉毛已然皱成一团。
“我并不是觉得劝谏没用,只是有时候更需要律法来直接发?挥作用。”贺今行点着太?阳穴,仔细思索该怎么表达他的意图。
“我此前背《大宣律》,近千条律例涵盖刑、民、兵、礼等等方面,不可不谓详尽。但现今的南城,因?顺天府纵容五城兵马司的缘故,有多少百姓还肯相信律法,遇事遇难肯求告于顺天府,让顺天府来主持公道??”
“若是我,求告不能洗冤雪恨,反被再三践踏,自?然是不肯的。”晏尘水慢慢说道?:“夫立法令者,以?废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废。”
“朝廷立律法本为废私刑而设,但若公法不明不严,令私法横行,那公法设与不设有什么区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不止要趁此机会替受害的百姓翻案,让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得到惩罚,还要做给百姓看,让他们肯再来求告官府。”
“对。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本就?是为治理宣京而设,本应和京城的百姓如鱼水一般,现在?这副局面对谁都没有好处。”贺今行点头,旋即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用,但厘清冤案是我等为官之责,若是能额外挽回他们对顺天府和兵马司的信任,哪怕一点点,也是好事。”
他拿起一份证词,薄薄一张纸,记述了一对卖鱼的夫妻被强行拆散,妻子受辱自?尽,丈夫求告反被定罪打断双腿的全部过程。
冤屈与愤恨,全在?带血的掌印里。
他看了许久,有些失神,低声喃喃:“圣人之立法,本以?公天下?啊。”
“可这不是件轻易的事。”晏尘水撑着桌子站起来,看着他说:“什么时候去?我和你一起。”
“明日就?去。”
“也好。疑行无名,疑事无功,就?要趁热打铁,咱们一起干票大的。”
两人说完,安静了一会儿,晏尘水忽道?:“我去找明悯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别。”贺今行叫住他,“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姓秦,你让明悯顶着裴姓来,在?其他人眼里,不就?变成了秦相和裴相打擂台么。”
“也是。”晏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