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未尽,已是?满目狼藉。
从前先楚王在此大宴前来投名的奇人异士,宴罢或许也是?这幅场景。
一名侍女前来与他低声说了句话,他便跟着她穿过高台,去了内院。
到?得穿堂,侍女便止步告退,贺今行独自推开房门?。
前院声音都已听不见,屋里静悄悄的,柜上香炉青烟袅袅。
次间摆着棋桌,嬴淳懿盘坐上位,正在解一盘残局;灵清目明,不见半点醉意。
贺今行知道他乃“高阳酒徒”,宴上几杯酒远不够填他海量,对坐后开门?见山:“秦相?主考,王正玄副考,再有裴相?代使鹿鸣宴,本是?旗鼓相?当的局面,你横插一脚是?为什么?”
嬴淳懿说起昨日去观看武举殿试而碰上皇帝,“陛下有命,我自当遵从。”
贺今行并不认可这个理由:“你明知陛下一定会?去镝阁。”
“你忘了?裴相?是?我的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算不得什么。”嬴淳懿递给他一罐白棋,棋子玉质莹润透亮,“贺你夺魁。”
他接了棋罐,放在手边,并不看棋盘,保持着一种安静的要问出个答案的姿态。
嬴淳懿沉默片刻,才沉声道:“我若不主动争取,难道要做一辈子的闲散‘小侯爷’?”
他屈起两指,以指节轻扣棋盘,“我将要及冠,你也将步入仕途。时不我待,机不可失,再蛰伏下去,怕是?等不到?出头的机会?了。”
“你身为宗室,师生关?系不过一层外衣,没人会?认为你站在裴相?那边。你插手只会?把?这潭浑水搅得更浑。”贺今行眉头紧锁,“秦相?与裴相?明争暗斗已久,眼下看似有机可乘,但?机缘还是?诱饵尚不可知。况且国库亏空就是?悬在朝廷头上的利剑,不管谁想出头都得面对填补亏空的问题,然而补足五百万两白银谈何容易?一旦填补不当,铡刀落下,不知又要砍掉几颗人头。”
嬴淳懿却是?模糊地哼笑一声,“你久不在宣京,嗅觉变得迟钝了。”
他站起来,负手踱步至窗前,窗扇紧闭,又回过身道:“我跟老?师通过气?,嬴旭过继,外戚强横到?如此地步,就是?他秦家走向?覆灭的预兆。而国库亏空大半出在工部,傅禹成也是?秦党的人,这就是?他们敲给自己的丧钟。现在已是?三月,只要补不足亏空,不到?八月,朝局必起大动荡。”
贺今行:“你的意思是?,你和裴相?要隔岸观火、伺机而动?”
他也直起身,缓慢地说:“我不能理解。国库亏空固然是?秦党贪得无厌,但?国用与民生息息相?关?,当前难道不该精诚协作,共渡难关?,之后再行清算?”
“若这一回还让秦毓章扛了过去,事?后清算又能有多?大的力度?”嬴淳懿的声音冷下来,“没有不黏汗的钱,也没有不流血的权。秦毓章权倾朝野,秦党根深蒂固,要搬倒他,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停顿片刻,直视着贺今行的眼睛,再低声道:“秦家把?全?副身家都押在那个小孩儿身上,就算裴相?不是?我的老?师,我也必须想办法让他站在我这边。”
“裴相?可以等,但?我不能等。阿已,你能明白吗?”
“我……”贺今行垂下眼,棋盘上残局纷乱,无论走哪一步皆是?死路。
他按着棋桌,脑海里思绪飞快地运转。
嬴淳懿走近一步,继续说道:“更何况此事?并非我主动提起,而是?陛下点名要用我。裁撤五城兵马司一事?,我递了两回折子,第一回没有回音,第二回陛下批了准,今日又让我来见这些新科进士。难道这不是?明摆着给我机会?吗?陛下既给了我机会?,我就没有不抓住的理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