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事历历在?目。马球本就是?高危险的运动,人员容易受伤,一场球抬下去几个实在?见怪不怪。但他总觉得?有问题,马有,人也有。一出事,惊马就被围场的守吏带下??去,伤员也被送走,他都接触不到,也就无从验证猜想。
第二日上午,张厌深正在?讲文章时,有人来敲门。
“哪位是?贺今行贺公子?我家夫人有请。”
晏尘水警惕道:“你家夫人是?谁?”
“我家主人姓陆。”
“陆夫人?找你干嘛?”他与贺今行对视一眼。
后者道:“因为昨日的马球?”
“那?我随你一起去看看。”
小厮伸臂拦住他,“夫人只请了贺公子一人,晏公子莫要让我们难做。”
晏尘水皱眉,想要再说什么,贺今行先他开口:“那你和老师说一声,继续读书,我去去就回。”
马车驶得?飞快,贺今行在?颠簸里?开始回忆,是?否在?哪一年的什么宴席上见过这位陆夫人,但始终没能想起来。
他抽空问小厮两位公子伤势如何?,小厮赶着车,只答不知。
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处宅邸的角门停下,门内早有婢女等侯。
此处便是?陆宅。
贺今行环顾四周,高墙细瓦,长巷雅静。
陆氏起源衷州,先帝年间尚只在?甘中宁西两路活跃。
中庆末年,族中有子弟科举夺魁,并?与雁回王氏女结亲。双喜临门,陆氏一举在?宣京站稳脚跟,可?以在?内城西南买下这样大的一套宅子。
贺今行早先对陆氏的印象基本止于此,本以为是?个低调的家族,但昨日听了晏尘水的说法?,想来内里?也并?不平静。
他跟着引路的婢女穿过几重涂漆堂门,在?垂花门前停下,“这位姐姐,内外有别?,小生不敢再走了。”
婢女低眉垂眼,木木地说:“公子莫怕,夫人在?我们少爷的院子里?等您,奴婢不会?把您带到别?处去的。”
她?神情?漠然,贺今行直觉不对:“你家少爷可?是?情?况不好?”
侍女只道:“请随我来。”
贺今行只得?跟着对方?继续往里?走。
回廊曲折幽深,路上碰到行色匆匆的侍婢,皆是?提着气不敢出的模样。
他心下渐沉,偶尔抬头看一眼,天空如同蒙了灰。算一算应是?巳时了,太阳却还未出来,只怕又是?一个阴天。
渐渐地,空气中多出一股汤药的味道,越来越苦。直到进入一方?院子,空旷的庭院里?几乎是?平地搬了个药庐来,数个戴了纶巾的大夫围在?一起争吵,另有药童、婢女团团奔忙,都窸窸窣窣地压着声?音。
贺今行的心顿时沉到底。
婢女片刻不停地带他到了正堂才停下。
正堂房门大开,屋里?灯火煌煌,上首圈椅上端坐着一位妇人。她?闭着眼,手里?捏着一串念珠,长眉冷目,仿若一尊肃穆的石像。
贺今行敛神,拱手作?揖:“陆夫人。”
妇人缓缓睁开眼,眼里?血丝遍布,手中转珠不停,“请坐。”
他依言在?末位坐下,“不知夫人叫我来所为何?事?”
“你既开门见山,我也不同你拐弯抹角。”陆夫人的声?音犹如一把碎石互相摩擦,她?一夜未睡,此刻仍无半点困意,“听下人说,你和我另一个儿子是?好友,所以我请你来坐一坐。只要我那?个儿子回来,我就送你回去。”
她?语调平稳,贺今行却心知对方?不是?个好相与的,凛声?道:“想必夫人此举是?为了令公子,不知令公子现下状况如何??”